“坚强些,赫娃,你的灵魂属于我。”

驿馆传来一个声音引得她回头看了一眼。“莫尼奥回来了。”她说,“亲爱的,请别再吓唬他了。”

“莫尼奥也是你的朋友吗?”

“我们是食友。我们都喜欢酸奶。”

莫尼奥走到赫娃身边停下时雷托还在咯咯笑。莫尼奥壮起胆子露出一个微笑,同时不解地瞥了一眼赫娃。总管心怀感激,把一向专用于雷托的恭顺态度分出了一点给赫娃。“您好吗,赫娃小姐?”

“我很好。”

雷托说:“在民以食为天的时代,自然要多多结交食友。开路吧,莫尼奥。托诺村在等我们。”

莫尼奥转身向鱼言士和百官大声下达命令。

雷托朝赫娃咧嘴一笑。“我不是在以这种方式扮演焦急的新郎官吗?”

她一手捏住裙摆,轻轻跳上御辇的床榻。他帮她翻下座椅。她落了座,视线与雷托齐平时,这才向他说了一句悄悄话:“我的灵魂爱侣,我又发现你的一个秘密。”

“洗耳恭听。”他用玩笑口吻加入到这个亲密的新话题中。

“你很少需要语言。”她说,“你用自己的生命直接与感官对话。”

他的身体由头至尾打了个激灵。他顿了一顿才开始说话,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她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得清楚。

“在超人与非人之间,”他说,“只有极小一点空间允许我做一个人类。感谢你,亲爱的好赫娃,是你给了我这个空间。”

49

在我的整个宇宙中,我从未见过有什么一成不变、颠扑不破的自然法则。这个宇宙只呈现不断变化的关系,有时会被短命的意识当作法则。我们称之为“自我”的肉体知觉仅仅是在炫目的无限中蠕动的蜉蝣,能短暂感知到约束我们行为及随行为而变的临时条件。假如你一定要为这种“绝对”加上标签,也要用一个确切的名称:无常。

——《失窃的日记》

内拉第一个看见巡行队伍。在正午的高温下,她满头大汗地站在充当皇家大道路界的石柱旁。远处突现的一道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眯起眼睛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在一阵激动中辨认出那是神帝御辇舱罩反射过来的阳光。

“他们来啦!”她喊道。

接着她觉得饿了。人人都兴奋地只想着一件事,谁也没有带干粮。只有弗雷曼人带了水,那是因为“弗雷曼人只要离开穴地就必须带水”。他们只是在按教条办事。

内拉的胯部配有带皮套的激光枪,她用一根手指碰了碰枪把。前方不超过二十米就是横跨峡谷的仙境桥,如梦如幻地将两片光秃秃的地界连接了起来。

太疯狂了,她想。

但神帝三令五申,他的内拉必须无条件服从赛欧娜。

赛欧娜的指令很明确,毫无规避的借口。而内拉现在又无法请示神帝。赛欧娜下令:“他的御辇一到大桥中间——就动手!”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从寒冷的黎明起就远离众人站在山墙顶上,内拉心里没底,深感孤立无助。

赛欧娜严肃的表情、紧张而低沉的声音容不得拒绝。“你觉得能伤着神帝吗?”

“我……”内拉只能耸耸肩。

“你必须服从我!”

“我必须。”内拉附和道。

内拉细看从远处渐渐走近的队伍,身穿五颜六色华服的是百官,一大片蓝色的是鱼言士姐妹……闪闪发光的是神帝的御辇。

这又是一次考验,她下了个结论。神帝会知道的。他会知道“他的”内拉有多么忠心耿耿。这是考验。神帝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作为一名鱼言士,她儿时第一课学的就是这句话。神帝说过内拉必须服从赛欧娜。只能是考验。还会是什么呢?

她瞧了瞧四个弗雷曼人。邓肯·艾达荷把他们布置在了这一头桥口的中间,拦在队伍下桥的必经之路上。他们背对着她坐着,凝望着大桥对面,像四个褐色的土堆。内拉刚才听到了艾达荷对他们下的指令。

“别离开这儿。你们必须从这里开始欢迎他。看他走近了就站起来,深鞠躬。”

欢迎,没错。

内拉对自己点点头。

还有三名跟她一起攀上山墙的鱼言士被安排在了大桥的中间。她们只收到赛欧娜当着内拉的面下达的命令,要等到御辇距身前仅几步远时才会转身且舞且行,引领御辇及整个队伍朝托诺村上方的瞭望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