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新星球?没有未知的……”

“哦,我们不断壮大,但从未分离。”

“因为是你把我们绑在一起的!”他恼恨地说。

“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明白这个,邓肯,假如有一块处女地,不管什么样的,那么你身后的东西就不会比你前方的东西更重要了。”

“你就是过去!”

“不,莫尼奥是过去。他会毫不迟疑地搬出贵族惯用的壁垒,挡住通往处女地的道路。你一定了解那些壁垒的厉害。它们不但能围住星球和星球上的土地,还能封锁思想。它们压制变革。”

“压制变革的是你!”

他还是转不过弯来,雷托想,再试一次。

“判断贵族是否存在,最明确的标志就是有没有阻碍变革的壁垒,有没有排斥新生和异己事物的铁幕、钢幕、石幕或其他什么幕。”

“我知道在某个地方一定有一块处女地。”艾达荷说,“你在隐瞒。”

“我什么也没有隐瞒。我也想要处女地!我想要意外!”

他们已经到了门口,雷托想,却又拒绝进入。

他预测得不错,艾达荷迅速换了话题:“你真的让变脸者在你的订婚仪式上演出了?”

雷托心头涌起一股怒气,紧接着他又对这情绪之强烈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感。他想冲着邓肯大吼大叫……但解决不了问题。

“有变脸者的表演。”他说。

“为什么?”

“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分享我的幸福。”

艾达荷瞪着他,好像在饮料里发现了一只恶心的虫子。艾达荷用平板的语调说:“我从没听见一个厄崔迪人说过这么讽刺的话。”

“可就是有一个厄崔迪人这么说了。”

“你在搪塞我!在回避我的问题。”

又要争个明白了,雷托想。接着说:“贝尼·特莱拉变脸者是群聚有机体。个个都没有生育能力。这是他们自己为自己作出的选择。”

雷托边等回答边想:我必须耐心。一定要让他们自己去发现。要是我说出来,他们是不会信的。思考,邓肯。思考!

经过长时间沉默,艾达荷终于开口了:“我向你起过誓。我重视这条誓言,至今不变。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干。我只能说我不喜欢这些事。你瞧,我说了。”

“这就是你从帝堡赶过来的原因?”

“是的!”

“你现在可以回帝堡了吗?”

“难道另有处女地可去吗?”

“很好,邓肯!就算你的理性有不明白的东西,你的愤怒也会告诉你。赫娃今晚回帝堡。我明天跟她会合。”

“我要进一步了解她。”艾达荷说。

“你应该回避她。”雷托说,“这是命令。赫娃不属于你。”

“我一向知道女巫还存在。”艾达荷说,“你祖母就是。”

他脚跟一旋,未作告退,大步沿来路离去。

真像一个小男孩,雷托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想,在我们的宇宙中,他既是最老的一个,又是最小的一个——两者合一。

33

先知不会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幻象所迷惑。语言的僵化性决定了其线性特征。先知握有解锁语言的钥匙。对于他们而言,机械的图景不过是静态画而已。然而宇宙并不是机械性的。事件呈线性发展实为旁观者强加的规律。因果链?大谬不然。先知吐露预言,你便能窥见“注定”之事。但预言一出即释放无穷的先兆与力量。与此同时,宇宙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上另一条路。于是睿智的先知总是闪烁其词,隐匿真相。无知者以为预言尽是模棱两可之语,故而不信任先知。但你只要听从直觉就能领悟到:直言不讳无疑会削弱预言的力量。最高明的先知只把你引至幕前,让你自己来一窥究竟。

——《失窃的日记》

雷托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语调对莫尼奥说:“这个邓肯不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