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外加几座集市城……还有奥恩。我听说连星球的首都也不过是一些大村子。”

“我再问一遍:这有什么问题呢?”

“这是监狱!”

“那么离开它。”

“去哪儿?怎么去?你觉得我们只要登上宇航公会的飞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朝下指了指戈伊戈阿,可以看见远端停着扑翼飞机,鱼言士坐在附近的草地上。“那些看守不会放我们走的!”

“她们可以离开,”艾达荷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那是去执行虫子的任务!”

她把脸靠在膝盖上,闷声问:“过去这里是什么样子的?”

“不一样,往往很危险。”他四下里望了望将牧场、花园和果园分割开来的围墙,“沙丘星没有划分土地所有权的界线。所有土地都属于厄崔迪公爵的领地。”

“除了弗雷曼人的。”

“是的,但他们知道自己属于哪里——以某道悬崖为界的一侧……或者盆地里沙色与白色交界线的另一头。”

“他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也有一些限制。”

“我们有些人向往沙漠。”她说。

“你们有沙厉尔。”

她抬头瞪着他。“就那丁点儿大的地方!”

“长一千五百公里,宽五百公里——不算小了。”

赛欧娜站起身。“你问过虫子为什么要像这样把我们关起来吗?”

“因为‘雷托和平’这条金色通道能确保我们生存下去。这是他的解释。”

“你知道他跟我父亲说什么吗?小时候我偷听过他俩谈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为了削弱我们的凝聚力,他帮我们挡住了大部分危机。他说:‘苦难可以维续民众,而现在我就是苦难。神可以成为苦难。’这就是他的原话,邓肯。虫子叫人恶心!”

艾达荷不怀疑她复述的真实性,但这番话并没有在他心中掀起波澜。他转而想到自己受命杀死的那个科瑞诺人。苦难。一度统治帝国的那个家族的后裔,结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一心想重掌大权,忙着耍阴谋搞香料。艾达荷命令一名鱼言士把他干掉了,事后引得莫尼奥连连盘问。

“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我想看看鱼言士的表现。”

“她们表现怎么样?”

“很麻利。”

然而科瑞诺之死给艾达荷平添了一份不真实感。夜幕下的塑石街道黑影重重,一个躺在自己血泊中的小矮胖子只是其中一层难以辨别的暗影而已。虚幻的场景。艾达荷还记得穆阿迪布的话:“思维强加给我们一个所谓‘真实’的框架。这个变幻莫测的框架往往与我们的感知相悖。”是什么样的真实在左右雷托皇帝?

艾达荷看了看赛欧娜,她背后是戈伊戈阿的青山和果园。“我们下去找住处吧。我还是喜欢单住。”

“鱼言士会把我们塞在一个房间里。”

“和她们住在一起?”

“不,只有我们两个。原因很简单。虫子想让我跟伟大的邓肯·艾达荷繁殖下一代。”

“我会自己挑人。”艾达荷吼道。

“我相信有一个鱼言士要中头彩了。”赛欧娜说完,转身走下山坡。

艾达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具青春之躯如此轻盈,仿佛在风中摇曳的果树枝。

“我不是他的种男。”艾达荷自言自语,“这件事他必须搞清楚。”

24

每过去一天,你就变得越发不真实,同新一天的我相比较,你会更添一分怪异,更增一点差距。我是唯一的真实,而你有别于我,因此你正在丧失真实性。我的好奇心越大,我那些崇拜者的好奇心就越小。宗教会抑制好奇心。我替崇拜者包办了一些事。因此,当我最后甩手不干,把一切交还给民众的时候,他们会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在孤军奋战,从此样样都得自力更生了。

——《失窃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