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我是恶棍您才喜欢我的。我告诉您我们在那儿干了些什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可有些事情人们相信,而有些事情人们是打问号的。我可以消除您的问号。”

“我没有问号!”

这句话又引得马尔基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不得不继续姑息他们,雷托想。伊克斯人在未知领域搞的那些创造发明早已为芭特勒圣战所明令禁止。他们在制造模拟思维的机器——正是此物引燃了充斥着毁灭与屠戮的圣战。伊克斯人就是在干这个勾当,而雷托只能听之任之。

我是他们的买家!没有他们提供与思维相通的思录机,我连日记都写不了。没有伊克斯人,我就无法隐藏日记和打印机。

但是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们正在玩火。

别忘了宇航公会也有份。他们要好办一些。即使与伊克斯人合作,公会的人也是一百个不相信他们。

假如伊克斯人的新机器研制成功,那么宇航公会就丧失了他们在太空航行领域的垄断地位。

20

我有纷繁芜杂的记忆可供随意挖掘,一些规律逐渐浮出水面,仿佛一种我能读懂的新语言。在我看来,促使全社会摆出防御或攻击姿态的报警信号恰似大声喊话。闻及无辜者受到威胁或无助的幼者面临危险,普通民众都会愤而行动。莫名其妙的声音、情景和气味会让你休眠已久的戒备心突然警觉起来。一旦警报拉响,你只会听从自己的母语,因为其他任何形式的声音都是异类。你只穿看得顺眼的衣服,因为陌生的服装都暗含威胁。这是最初级的系统反馈。这种记忆深达你的细胞。

——《失窃的日记》

在觐见厅门口听差的助手级鱼言士带来了特莱拉大使杜罗·努内皮。预定的觐见时间还没到,努内皮被点名提前召见。他步伐镇定,带着一副不易察觉的听天由命的神情。

在觐见厅另一头的高台上,雷托沿御辇伸展开身子,静静等待着。看着努内皮越走越近,雷托的记忆闪现出一幕相似的场景:一部潜望镜如眼镜蛇般几无痕迹地从水面游过来。这幅画面让雷托的嘴角微微泛起笑意。那就是努内皮——一个神情冷傲的男人,一个出身寒微、靠自己在特莱拉政坛上打拼出一番事业的人。他本人不是变脸者,他把变脸者当成私仆;变脸者就是载着他游泳的水。没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很难看清他身后的水痕。现在,这个卑劣的人在皇家大道行刺事件中留下了痕迹。

虽然时间尚早,此人还是穿齐了全套大使行头——黑色宽松裤和黑色凉鞋都镶有金饰,华丽的红色外套在颈下敞开,一眼就能看到珠光宝气的特莱拉金纹章后面那毛乎乎的胸膛。

努内皮在规定的十步远处停下,扫了眼环绕在雷托身后的那一队武装的鱼言士侍卫。他注视神帝并微微欠身,灰眼睛里闪烁着隐秘的笑意。

这时邓肯·艾达荷走了进来,胯部枪套内插着一把激光枪。他站定在神帝的“风帽脸”旁边。

艾达荷的露面让努内皮很不情愿地在心里仔细盘算起来。

“我觉得易容者特别可恶。”雷托说。

“我不是易容者,陛下。”努内皮答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礼,只是带有一丝犹疑。

“但你是他们的代表,所以也够讨厌了。”雷托说。

努内皮原打算听一番充满敌意的公开声明,没承想雷托说的都不是外交辞令,他慌不择路地抛出了撒手锏——他相信这是特莱拉人有恃无恐的资本。

“陛下,我们保存邓肯·艾达荷的原始肉身,并为您提供由内而外都不走样的死灵,我们始终认为……”

“邓肯!”雷托瞥了眼邓肯,“如果我下令,邓肯,你愿意率领一支远征军扫平特莱拉星吗?”

“我很愿意,陛下。”

“即使丢失你的原型细胞和全部再生箱也在所不惜?”

“那些箱子并没有给我带来愉快的回忆,陛下,那些细胞也不是我。”

“陛下,我们怎么冒犯您了?”努内皮问。

雷托皱起眉头。难道这个蠢货真的要神帝把变脸者最近的弑君罪行说出口吗?

“我注意到,”雷托说,“你和你的人说我有‘恶心的性癖’,而且在到处造谣。”

努内皮目瞪口呆。这个指控纯粹是无中生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然而努内皮意识到,即便他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此话出自神帝的金口。好一个攻其不备。努内皮看着艾达荷,张口道:“陛下,如果我们……”

“看着我!”雷托命令。

努内皮猛地抬头望向雷托的面孔。

“我只跟你说一遍,”雷托说,“我没有性癖。任何性癖都没有。”

汗珠从努内皮脸上滚落。他如困兽般高度紧张地盯着雷托。最后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嗓音里已失去外交官的低沉与克制,只剩下动物的颤抖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