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托回忆往事的时候,赫娃·诺里一直静静等待着,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真美,他想。

长期与伊克斯人打交道,雷托总算对他们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浑身上下随之注满了活力。那些激情,那些危机,那一切造就他、鼓舞他的必要因素如今都已消失殆尽。他常常觉得自己对于这个时代已经失去意义了。然而赫娃·诺里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有用。他感到愉快。雷托甚至猜测,伊克斯人研发用于放大公会领航员线性预知力的机器已经取得了部分成功。也许有一个小小的信号光点夹在一连串重大事件中从眼皮底下溜过去了。他们真的能造出那种机器来吗?那将是多大的一个奇迹啊。他有意克制着不动用超能力对这一可能性去做一下探测,哪怕是最浅表的探测。

我渴望意外!

雷托亲切地朝赫娃笑了笑。“他们是怎么训练你来引诱我的?”他问。

她连眼睛都没眨。“他们指导我怎么来应对各种特定的紧急情况。”她说,“我都按要求记住了,但并不打算用。”

这正中他们的下怀,雷托想。

“告诉你的主人们,”他说,“由你充当一块在我面前晃悠的钓饵,再合适不过了。”

她低头道:“遵命,唯愿陛下满意。”

“是的,你让我很满意。”

他追踪起赫娃过去的线索,放任自己对她不久的将来作一番小小的预测。赫娃显现在一个很不稳定的未来,其走势有可能转往多个方向。她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认识赛欧娜,除非……雷托脑子里闪过一串问题。现在有一名公会领航员正在充当伊克斯人的顾问,显然此人已经探测到赛欧娜在时间结构上所产生的扰动。这名领航员真的相信自己能阻止神帝预测未来吗?

预测持续了数分钟,但赫娃并未感到不安。雷托仔细观察着她。她仿佛超越了时间——恬淡平和地存在于时间之外。他从未见过一个凡夫俗子能如此镇定自若地等候在他面前。

“你在哪里出生的,赫娃?”他问。

“就在伊克斯星,陛下。”

“我想知道得更具体些——房子在哪儿,地点在哪儿,父母、亲戚、朋友都是谁,周围有什么人,在哪儿上的学——所有的一切。”

“我从来不知道父母是谁,陛下。他们说我还在襁褓中父母就死了。”

“你相信吗?”

“一开始……当然信。后来,我开始幻想。我甚至把马尔基想象成父亲……可是……”她摇摇头。

“你不喜欢马尔基叔叔吗?”

“是的,我不喜欢。可我敬佩他。”

“跟我完全一样。”雷托说,“那么你有哪些朋友,受过什么教育?”

“我的老师都是专家,甚至还请了几位贝尼·杰瑟里特来训练我的情绪控制和观察力。马尔基说这都是为我干大事作的准备。”

“你的朋友呢?”

“我想我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同我接触的人都只是为了完成特定的教育任务。”

“训练你去干什么大事,有人谈起过吗?”

“马尔基说我的训练目标是魅惑您,陛下。”

“你多大年纪了,赫娃?”

“我不知道自己的确切年龄。我猜有二十六岁了。我从来没庆祝过生日。我是偶然间才知道有生日这回事的,有位老师的请假理由是过生日。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位老师。”

雷托发现自己被她的答话迷住了。据雷托观察,她的伊克斯肉体肯定未经特莱拉人染指。她不是特莱拉人再生箱的产物。那整件事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马尔基叔叔知道你的年龄吗?”

“也许知道。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你多大吗?”

“没有。”

“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可能觉得我想知道的话自己会问的。”

“你想知道吗?”

“想。”

“那你为什么不问?”

“一开始我猜哪个地方或许存着记录。我找过,可什么也没找到。所以我判断他们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关于你自己,你这句话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信息,赫娃,我非常满意。我也不了解你的身世,但我可以就你的出生地做一次抛砖引玉式的猜测。”

她紧张地盯着雷托的脸,毫无做作之态。

“你是在一台机器里出生的,也就是你的主人们正在为宇航公会改进的那种机器。”雷托说,“这台机器也是孕育你的地方。甚至马尔基可能就是你的父亲。那不重要。你知道这种机器吗,赫娃?”

“我不该知道这个,陛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