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庆期间不允许投诉。”悍妇粗声粗气地说。

安蒂克怒视着队长。谁都知道,她那皱纹密布的老脸只要一露出这副表情,就算其他圣母见了也要惧怕三分。

悍妇只是笑笑说:“我还带了个口信。你们觐见神帝的排位调到末尾了。”

贝尼·杰瑟里特使团的大部分成员都听到了这条口信,连级别最低的随侍见习生都品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到那时所有香料配额都已分定,甚至(愿诸神保佑!)一点也不剩了。

“我们本来是排在第三的。”安蒂克说,她的声音在当时的情形下显得格外温和。

“这是神帝的谕令!”

安蒂克听得懂鱼言士的这种语气:再抗议就要动粗了。

一上午的灾难,还要受鱼言士的气!

在她们这片紧巴巴的住宿区,靠近中央有一间非常逼仄、近乎空置的屋子,安蒂克就坐在这里靠墙的一条矮凳上。旁边摆着一张简陋低矮的小床,顶多是招待侍祭的规格!绿墙漆已泛白,脏兮兮的。屋里只有一盏年久失修的球形灯,除了黄色无法调成其他颜色。种种迹象表明这里一直用作储藏室。屋内有一股霉味。黑色塑料地板上到处都是凹坑和刮痕。

安蒂克抚平遮住膝盖的黑色长袍,向低头跪在面前的见习信使弯下身子。这名信使长着一头金发和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脸和脖子上挂着恐惧与兴奋的汗水。她身上的棕黄色袍子已落满灰尘,下摆沾着街上蹭来的泥土。

“你确定吗?百分之百确定吗?”安蒂克柔声安抚这个可怜的姑娘。她带回了一条重磅消息,一直在瑟瑟发抖。

“是的,圣母。”她依然低垂着目光。

“再说一遍。”安蒂克下令,同时心想:我在拖时间,其实我听得很清楚。

信使抬起目光,直视安蒂克那对全蓝眼睛,这是见习生和侍祭的规定动作。

“我按照吩咐前往伊克斯大使馆同他们取得联系,并带上您的问候。然后问他们有没有口信要我带回来。”

“好了,好了,孩子!我知道。说要点。”

信使大喘一口气。“接待我的人自称奥思瓦·耶克,是代理大使,前大使的助理。”

“你确认他不是变脸者?”

“毫无迹象,圣母。”

“很好。我们认识这个耶克。你继续说。”

“耶克说他们正在等待新任……”

“赫娃·诺里,新任大使,没错。她今天到这儿。”

信使伸出舌头润润嘴唇。

安蒂克在脑子里记下一条备忘,要安排这可怜姑娘在更基础的培训中回回炉。尽管这条口信确实事关重大,信使还是应当具备更强的自控力。

“接着他让我稍等。”信使说,“他离开房间,马上带了个特莱拉人回来,是个变脸者,我确定。有明显迹象……”

“我确定你是对的,孩子。”安蒂克说,“现在说一下……”这时卢怀塞尔进门,打断了安蒂克的话。

“是在传达伊克斯人和特莱拉人的口信吗?”卢怀塞尔问。

“这孩子正在复述。”安蒂克答。

“为什么不叫我?”安蒂克抬眼看了看这位随行真言师,心想卢怀塞尔可以算这一行的顶尖高手了,只是对级别地位太敏感。不过卢怀塞尔还年轻,她长着一张性感的杰西卡式鹅蛋脸,所携带的基因也容易养成任性的脾气。

安蒂克轻声说:“你的侍祭说你正在冥想。”

卢怀塞尔点点头,坐到小床上,对信使说:“继续。”

“变脸者说他有个口信要带给圣母们。他说的是‘圣母们’。”信使说。

“他知道这次来了两个。”安蒂克说。

“人人都知道。”卢怀塞尔说。

安蒂克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信使身上。“你现在能进入记忆入定状态吗,孩子?把变脸者的话一字不差地背一遍。”

信使点点头,身体后摆坐在脚跟上,两手紧扣大腿。她深呼吸三次,闭上眼睛,让肩膀松垂下来。她开始复述,声音变成尖尖的鼻音:“转告圣母们,今夜之前帝国将无神帝。我们将于今日其抵达奥恩前发动袭击,万无一失。”

信使哆嗦着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仰视安蒂克。

“那个伊克斯人,耶克,叫我赶快回去报信。随后他以那种特殊的方式触碰我左手手背,这让我更相信他不是……”

“耶克站在我们这边。”安蒂克说,“把他的手语信息告诉卢怀塞尔。”

信使看着卢怀塞尔说:“我方已被变脸者攻占,无法行动。”

卢怀塞尔吃了一惊,正要从床上起身,安蒂克说:“我已经在门口布置了必要的守卫措施。”安蒂克瞧了瞧信使,“你可以退下了,孩子。你的任务完成了。”

“是,圣母。”体态轻盈的信使不失优雅地站立起来,但她的动作显然表明她已听出安蒂克的弦外之音。完成不等于胜任。

信使出去后,卢怀塞尔说:“她应该找个借口观察一下使馆,看看有多少伊克斯人被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