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娃·诺里:我叔叔认为他是全帝国最有手腕的外交家,也是一个演说大师,而且在你知道的任何领域都是专家。

裁判官:你叔叔没有提到过虫子的残暴吗?

赫娃·诺里:我叔叔认为他极有教养。

裁判官:我问他是否残暴。

赫娃·诺里:有残暴的一面,是的。

裁判官:你叔叔怕他。

赫娃·诺里:雷托皇帝身上绝无丝毫天真之气。只有在他扮天真时,我叔叔才会怕他。这是我叔叔说的。

裁判官:是他的话。

赫娃·诺里:不止这些!马尔基还说:“人类的天赋和多样性给雷托皇帝带来惊喜。他是我最投合的伙伴。”

裁判官:以你无与伦比的智慧,如何解释你叔叔的话?

赫娃·诺里:请别挖苦我!

裁判官:你多心了,我们恭聆赐教。

赫娃·诺里:马尔基的这些话,加上他在信里跟我谈到的其他许多事情,都表明雷托皇帝一直在寻觅新鲜、独创的事物,同时他对这类事物潜藏的破坏力又很警惕。这是我叔叔的观点。

裁判官:对于你和你叔叔所抱的这些观点,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赫娃·诺里:我没有需要补充的了。很抱歉浪费了诸位的时间。

裁判官:你并没有浪费我们的时间。现在批准由你担任已知宇宙之神帝即雷托皇帝的宫廷大使。

08

你要记住,我只需向内心求索,就能掌握有史以来任何一门知识。在面对战争心理问题时,我便从中汲取力量。倘若你从未听过受伤者与濒死者的悲号,那么你还不了解战争。而我听过太多这样的悲号,乃至于在耳畔挥之不去。我自己就在战斗结束后发出过呼号。每一个时代我都曾饱受伤痛——来自拳头、棍棒和石块,来自镶贝壳的木棒和青铜剑,来自钉头锤和加农炮,来自箭矢和激光枪,来自原子尘埃死寂的窒息,来自让舌头发黑、肺部积水的生化攻击,来自瞬间喷涌的烈焰和悄然夺命的慢性毒药……还有更多伤痛我不愿一一道来!以上都是我亲眼所见,亦有切肤之痛。有人竟敢质疑我的所作所为,我要对他们说:这些记忆使我别无选择。我并非懦夫,我曾经也是人。

——《失窃的日记》

在卫星气象控制系统忙于对付越洋海风的温暖季节,沙厉尔边缘地带常在入夜时分迎来一场降雨。莫尼奥在帝堡周边例行巡视,被一场阵雨淋了个正着。他躲入帝堡之前夜幕已降临。南门有个鱼言士守卫帮他脱下打湿的斗篷。她身形敦实,四方大脸,符合雷托遴选卫兵的标准。

“那些该死的气象控制系统可得改进改进了。”她说着递上湿漉漉的斗篷。

莫尼奥向她略一点头,登上通往自己寓所的楼梯。鱼言士卫兵全都知道神帝怕潮,但谁也不及莫尼奥这么细致。

是虫子厌恶水,莫尼奥想,夏胡鲁渴望回到沙丘星。

下地宫前,莫尼奥在寓所里把身子擦干,又换了套干燥的衣裤。没必要去招惹虫子。马上要跟雷托进行一场不能受干扰的谈话,详细讨论即将来临的奥恩节庆城之旅。

电梯下行时,莫尼奥倚着一面墙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连续多天睡眠不足,而且紧张的日子暂时还看不到头。他羡慕雷托不用睡觉。神帝一个月里似乎只需静养数小时就够了。

地宫里的气味和电梯停止时的震动让莫尼奥结束了打盹。他睁开眼,望向大殿正中御辇上的神帝。莫尼奥定一定神,开始了这趟熟悉的长距离步行,走向那个令人生畏的存在。不出所料,雷托看起来很警觉。起码这是个好兆头。

雷托听到电梯下来的声音,还眼见莫尼奥惊醒过来。他看上去很疲乏,这一点可以理解。奥恩之行迫在眉睫,而杂七杂八的事务又让他应接不暇,包括招待星外来宾,筹备鱼言士仪式,接待新任大使,指挥帝国卫队换岗,安排官员们的新老交替,还要设法让邓肯·艾达荷的新死灵融入帝国机器的运行。与日俱增的琐务压在莫尼奥身上,毕竟岁月不饶人哪。

让我算算,雷托思忖。我们从奥恩城返回后的那个礼拜,莫尼奥将年满一百一十八岁。

若服用香料,他的寿命可以数倍于此,但他不肯。雷托很清楚个中缘由。莫尼奥已经迈入渴望长眠的年龄了。他之所以还在世间逗留,只是为了亲眼见到赛欧娜被送进皇家服务机构,当上帝国鱼言士协会的下一任会长。

我的女神们,马尔基过去经常这样称呼鱼言士。

莫尼奥还知道雷托有意安排赛欧娜同某个邓肯育种。是时候了。

莫尼奥停在距御辇两步远处,抬头望向雷托。他眼里有些东西让雷托想起地球时代的异教祭司,在熟悉的神龛前做一番讨巧的祈祷,他们往往也会流露出这副神色。

“陛下,您已经观察新来的邓肯很长时间了。”莫尼奥说,“特莱拉人对他的细胞或脑子动过手脚吗?”

“他是干净的。”

莫尼奥深深叹了口气,连身子都哆嗦了一下,但并没有轻松释然之感。

“你反对用他当种男?”雷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