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认为?”蒙面女问道,“肮脏的特莱拉人对您的脑子动过手脚吗?”

“我想……没有。”

“但您也不太肯定?”

“是的。”

“别担心,艾达荷司令。”她说,“我们有办法核实,万一有问题,也有办法解决。肮脏的特莱拉人只试过一次,他们也为那次犯错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那我就放心了。雷托皇帝对我可有指示?”

露莉朗声说道:“圣上让我们明确转告您,他一如既往地敬爱您,正如厄崔迪人一直敬爱您那样。”显然,这句话让她自己充满了敬畏。

艾达荷稍感放松。作为一名厄崔迪家族培养的优秀老兵,他在此番会面中很快掌握了若干情况。这两人都受过严格调教,已经达到盲从的程度。如果锡巴斯头兜足以掩盖蒙面女的个人特征,那说明体格与其相仿的人比比皆是。这一切暗示着雷托身边危机四伏,依然缺不了密探这一见不得光的老行当以及挖空心思设计出来的武器装备。

露莉瞧瞧她的战友。“你看呢,‘朋友’?”

“可以把他带到帝堡去。”蒙面女说,“这儿不好,一直有特莱拉人。”

“最好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艾达荷说。

露莉还盯着“朋友”。“你确定?”

“圣上的英明不容置疑。”蒙面女答道。

艾达荷不喜欢“朋友”的话音里透出来的狂热,不过她也流露出厄崔迪人特有的刚直,这又让艾达荷感到心安。对外人和敌人他们或许会显得愤世而残酷,但对自己人他们既公正又忠诚。最重要的是,厄崔迪人忠于自己。

而我是他们中的一员,艾达荷想。可是前任的那个我发生了什么?他可以肯定面前两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但雷托会。

“我们可以走了吗?”他问,“肮脏的特莱拉人留在我身上的臭味得赶紧洗掉。”

露莉朝他露齿一笑。

“来,我会亲自服侍您洗浴。”

06

敌人让你强大。

盟友使你衰弱。

我这样说是为了帮助你理解:为何明知帝国内正纠集起一股唯以摧毁我为目标的强大力量,而我却一味姑息。读了这些文字你也许能充分了解这段历史,但我怀疑你是否理解其真谛。

——《失窃的日记》

赛欧娜觉得,作为义军例会开场白的“展示”仪式长得没完没了。她坐在前排四下里张望,独独不瞧托普利一眼。托普利离她只有几步远,正在主持仪式。这个房间位于奥恩城的工程地道内,他们头一回用,不过跟以前的会议室差别不大,完全可以用作例行集会场所。

义军会议室——B级,她默念。

这个房间名义上的正式用途是储藏室,固定式球形灯除了呆板而耀眼的白光,无法调成其他颜色。屋子长三十步许,宽度略小。要到这里,必须先穿过一连串相似房间构成的迷宫;其中有一间堆放着折叠硬椅,以方便住小宿舍的工程人员取用。现在,赛欧娜四周有十九个战友就坐在这些椅子上,还有几把空椅子是为迟来者预留的。

会议时间定在夜班与早班交接前后,与会人员在这一时段出入工程地道不太会引人注意。大部分义军成员假扮成能源工人——身穿灰色的一次性薄衫裤。赛欧娜等少数几人穿着设备巡检员的绿色制服。

屋子里,托普利单调的声音始终没有间断。主持仪式时他一点也不高八度。事实上,赛欧娜不得不承认他相当精于此道,尤其擅长欢迎新成员。自从内拉坦承她不信任此人,赛欧娜看托普利的眼光就变了。内拉会说出毫不伪饰的无忌之言。在那次冲突之后,赛欧娜对托普利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赛欧娜最终还是扭头望向这个人。银色的冷光未能掩盖托普利苍白的肤色。他在仪式中展示一把仿制晶牙匕,是向保留地弗雷曼人私购的违禁品。一见托普利手里这把匕首,赛欧娜就回想起那次交易。点子是托普利出的,而她当时认为这主意不错。两人在黄昏时分出了奥恩城,托普利带她来到市郊的一间破房子,也就是约定的交易地点。他们一直等到晚上,因为保留地弗雷曼人只能趁着夜色的掩护外出活动。若无神帝的特许,弗雷曼人是不可擅离穴地区的。

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那个弗雷曼人从暗夜里闪了进来,有个同伴留在后面守门。陋室里一面潮湿的墙壁底下搁着一条粗糙的长凳,托普利和赛欧娜就坐在上面。斑驳剥落的泥墙上钉有一根棍子,上面插着一支昏黄的火把,这是屋里唯一的光源。

弗雷曼人张口第一句话就让赛欧娜心生疑虑。

“你们带钱了吗?”

他进门时托普利和赛欧娜都站了起来。托普利似乎并不介意这个问题。他拍了拍长袍底下的钱袋,丁零当啷的。

“钱就在这儿。”

这个弗雷曼人身形消瘦,四肢僵硬,佝偻着背,披着仿制的老式弗雷曼长袍,里面是一件闪闪发亮的衣服,可能是他们自制的蒸馏服。他的兜帽向前伸出,藏起了面孔。火把投下的阴影在他脸上不停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