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别来这套!失败主义或阴谋诡计的帽子能让一个医生正确诊断疾病吗?我惟一的愿望就是治好这种疾病。”

“公爵让我负责这些事务。”

“但你知道我对这种势态的发展有着某种本能的关心,”她说,“也许你也同意我在这方面有一些特殊才能。”

她想:我应该猛地震他一下吗?他需要当头棒喝……能使他跳出常规思维的猛击狠敲。

“您的关心可能有各种动机。”哈瓦特耸耸肩说。

“那么你已经认定我有罪啰?”

“当然不,阁下。但我不敢冒任何风险,形势太紧,不得不如此。”

“就在这座房子里,你居然没有查出对我儿子性命的威胁,”她说,“谁在冒这个险?”

他的脸色一黑:“我已向公爵递交过辞呈。”

“你向我……或向保罗递过辞呈吗?”

现在,他怒形于色,呼吸变得沉重,两眼冒火般地瞪着她。她看见他太阳穴处青筋暴露。

“我是公爵的人。”他说得咬牙切齿。

“没有内奸,”她说,“威胁来自别的地方,也许与激光炮有关。

他们可能冒险藏匿一些激光武器,装上定时装置,瞄准住房屏蔽。

他们还可能……“

“爆炸之后谁还能知道是否像原子弹?”他问,“不能,阁下。他们不会冒险做任何非法的事,辐射会长时间扩散,证据很难消除。

不,他们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违犯常规,这一定有内奸。“

“你是公爵的人,”她讥讽道,“你会为了救他而毁了他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会向你负荆请罪。”

“萨菲,你瞧瞧你自己,”她说,“人们只有在各尽其责时才能完美地生活,他们必须清楚自己在一种环境下的身份、地位和作用。

毁掉这种秩序就意味着毁掉人类。萨菲,你和我以及那些爱戴公爵的人都处在理想的位置,想要毁掉另一个人并不难。难道我就不能吹枕边风,说你的坏话,萨菲,什么时候最容易让公爵怀疑别人,还需要我向你说得更明白吗?“

“你在威胁我?”他怒气冲冲地说。

“当然没有。我只是向你指出有人企图利用我们生活的基本构成和秩序向我们进行攻击。这很聪明,也非常狠毒。我建议咱们搞好内部团结,同仇敌忾,决不让这种企图成功。”

“你在指责我散布毫无根据的怀疑?”

“对,毫无根据。”

“你会以牙还牙,对吗?”

“你的生活跟谣言纠缠不清,我的却没有,萨菲。”

“那么你是怀疑我的能力?”

她叹了一口气说:“萨菲,我希望你自己反省一下在这件事情上的感情因素。自然的人是没有逻辑的动物。你将逻辑投射到一切事务中是不自然的,因为其有用性而不择场合持续不断地使用它。你是逻辑的化身……一位门泰特。然而,你对矛盾的解决毫无疑问只是你投射到你自己以外的概念,要进行多角度反复不断的研究考察。”

“你是在教我怎样去做我的工作吗?”他用毫不掩饰的轻蔑语气问。

“对于身外的一切你能看清楚并应用你的逻辑,”她说,“但是当我们遇到自身的问题时,我们最难于使用逻辑进行考察分析的问题就是那些与我们自身关系最密切的问题,这是人类的自然倾向。我们常常纠缠不清,竭力挣扎,对一切都看不惯,都责怪,但就是难于进行自我反省,面对真正深刻的内心矛盾。”

“你是有意在低毁我作为门泰特的能力,”他不满地说,“要是我发现其他人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进行颠覆,我会毫不犹豫进行反击,并消灭他。”

她说:“优秀的门泰特会正视计算分析中出现的错误。”

“我并没有反对这一点。”

“那么,你自己反省一下我们都清楚的这些症状:人们的酗酒、吵架……他们谈论和散布有关阿拉吉斯的谣言,他们忽略最简单……”

“闲得无聊,仅此而已。”他说,“别想通过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她瞪着他,心想:公爵的人在战壕中互诉痛苦直到你能嗅到火药味,就像绝缘胶被烧焦,那时他们已变得像前吉尔德时期传说中的人物,就像失去星球救援的人们。安波里罗斯……厌恶他们的武器……无休止地搜寻、准备,而又总是没有准备好。

“在为公爵效力时,你为什么从未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她问,“你是担心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吗?”

他怒视着杰西卡,眼中冒着火。“你知道一些你们比·吉斯特所受过的特殊训练……”他停住,皱着眉。

“接着说呀,”她说,“比·吉斯特巫婆。”

“我确实知道他们教你的一些特殊技能,”他说,“我在保罗身上看出来了。你们学校的口号是:你的存在就是服务于人。这并不能蒙住我。”

杰西卡想:应该给他一个巨大的震撼,他差不多已准备好了。

“你听过我在委员会上的陈述,曾表示佩服,”她说,“可你很少注重我提的建议,为什么?”

“我不信任你们比·吉斯特的动机,”他说,“你也许以为能洞察一个人的内心,也许以为能让人对你言听计从……”

“你这个可怜的笨蛋,萨菲!”她怒吼道。

他眉头一皱,在椅子上向后一仰。

“不管你听过有关我们学校的什么谣言,”她继续说,“那都离事实相差极远。如果我想要毁了公爵……或者是你或者任何接近我的人,你都无法阻止我。”

她心中暗想:为什么我会受傲慢驱使,说出这番话来。这是我受的训练所不允许的。我不应该这样打击他。

哈瓦特把手滑到外衣下边,在那儿有一个微型毒镖发射器。他想:她没穿屏蔽。这只是她在说大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她……可,要是,搞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杰西卡看见了他把手伸向口袋的动作,说:“让咱们互相信任,别使用武力。”

“这建议有价值。”哈瓦特表示同意。

“同时,咱们之间的分歧有所加剧,”她说,“我必须再问你一遍:哈可宁人在我们之间制造了不和,使我们互相为敌,这么想是否更理智?”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刚才僵持不下的话题?”哈瓦特说。

她叹了一口气,心想:时机快到了。

“公爵和我是人民心中认可的慈父义母,”她说,“这个地位……”

“公爵还没有娶你为妻。”__她强迫自己镇静,心想:这是一个有力的回击。

“但他不会娶任何其他的人,”她说,“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不会。

我刚说过,我们已得到认可。打破这种自然现状,干扰、破坏或扰乱目前的状态,所造成的后果只有哈可宁人喜欢,对吗?“

他感觉到她的话另有所指,皱着眉低下了头。

“公爵?”她说,“确实是一个诱人的目标,但可能除保罗外,没人受到更好的警卫保护。而我呢?当然他们也清楚比·吉斯特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目标。因而有一个目标更好对付,他的职责本身就造成了一个盲点,他的一生都是建立在含沙射影的神秘行动之上。”她突然伸出右手,指着他说:“就是你!”

哈瓦特准备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没让你动,萨菲!”她怒视着哈瓦特。

这位老门泰特顿时就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自己的大脑和肌肉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毫无恶意地笑了。

“现在你见识了她们教了些什么东西。”她说。

哈瓦特嗓子发干,想要咽口唾沫。她的命令至高无上、断然专横……发命令时的语气方式使他根本无法抗拒。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服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反应……逻辑、真正的愤怒等等都不行,一切都毫不起作用。而她刚才所做的击中了一个人最薄弱敏感的部分,似乎她对你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发出的命令不可抗拒,这种对人的深刻把握和控制是哈瓦特做梦都没想到的。

“我已经说过咱们应该互相理解,”她说,“我是说你应该理解我。我已经充分理解你。现在我告诉你,你对公爵的忠诚是你在我面前惟一的安全保障。”

他瞪着杰西卡,用舌头润润嘴唇。

“我如果想做个木偶,公爵一定会娶我为妻,”她说,“他甚至会以为我是自己心甘情愿那么做的。”

哈瓦特低下头,透过稀疏的睫毛向上看。他用了全部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叫警卫。控制……和怀疑,女人可能都绝不允许存在。她刚才完全控制了他,他的皮肤还在颤抖,那情景使他难以忘记。在那片刻的犹豫间,她完全可以拿出武器,杀掉他。

哈瓦特想: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处盲点吗?我们难道来不及反抗就得听人摆布?这想法使他瞠目结舌。有这种力量的人,谁还能阻止她?

“你见识了比·吉斯特的一件武器,”杰西卡说,“没几个人能活下来。而我所做的对咱们来说相对比较容易。你还不知道我的全部手段和武器。想想吧!”

“你为什么不去摧毁公爵的敌人?”他问。

“你要让我摧毁什么?”她问,“你想让我把公爵变成一个弱者,让他永远依靠我?”

“可是,有如此的威力……”

“威力是柄双刃剑,萨菲。”她说,“你以为:”她轻而易举地造就了人类的一件厉害工具,可以直捣敌人的要害。‘确实不错,萨菲。

甚至可以击中你的要害。然而,我这么做有何意义呢?如果有很多的比·吉斯特都这么干,那不是让所有的比·吉斯特都成了众矢之的了吗?我们不想有这样的结果,萨菲。我们不希望自己毁灭自己。“她点点头,”我们的存在确实只是服务于他人。“

“我不能答复你,”他说,“你知道我回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