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白易挤在门边,透过门扇下部的百叶窗监视着。身后马田坐起来,吭吭地说:“小刚我想撒尿,我这人一紧张就想撒尿。我……在哪里解手?”

小刚也愣住了:在作计划时可没考虑到这一点。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方便吧。他只好说:“那你出去吧,左边50米外有个厕所――千万不要惊动了警卫!”马田穿着袜子,老鼠一样溜出去。几分钟后他又象老鼠一样溜回来,低声夸耀着:“怎么样?踏雪无痕!”

小刚和白易松口气,身后的肥肥也坐起来,难为情地说:“我也要去,我也是一紧张就想解手,我早就想解手了。”

小刚叹口气:“你去吧。”

半小时后,那两个宝贝才折腾完,唿唿入睡。小刚也觉得眼皮发涩,他还从来没有熬到这么晚不睡觉呢。他用力掐掐自己的胳膊,赶走睡魔,伏到门缝上听外面的动静。白易问:“他们会来吗?”

“会,一定会。你想吧,他们偷走了神力1号,绝不会舍不得不喝的。可是只要服用它,就一定会来这里疏导。”

“但愿如此,但愿他们把小星星也带来。”

公安局和武警的联合现场指挥部设在试验大厅东边不远处一幢二层小楼上。这里原是研究所的资料库,柜子里堆满了光盘和老式的电脑软盘。书柜之间的空隙中摆了一张行军床,武警上尉和衣躺在上面,响着轻微的鼻息声。公安局的葛队长值前夜班,他守在电话机旁,嘴里叼着烟卷,袅袅上升的青烟薰得他眯着一只眼睛,面前已扔下几十只烟蒂,屋里烟雾腾腾。他倒是没有一丝睡意,劲道十足地玩着翻牌游戏。不时起身向窗外看看,然后折回头接着玩。

他们是两天前埋伏在这里的,上级警告他们,一定要把三个危险的邪教徒和那只超级猩猩抓到手,如有差错,提头来见!当然这是戏言,但葛队长从戏言中也听出了上级的焦虑。

床板响了一下,上尉说:“几点了?”

“1点。”

“你睡会吧,我来值班。”

“睡吧睡吧,年青人瞌睡大。我熬夜已经熬出功夫了,三天三夜不眨眼也受得住。”

上尉坐起来:“来吧,少在我面前吹牛,你才比我大几岁?来,少眯一会儿,听你的嗓子都哑了。”

他走过来,硬把葛队长拽走。葛队长打了个呵欠。说不困是假的,他的两张眼皮早就重如千斤。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葛队长扫一眼,是第5条线路,这是院子东部的监视小组。他抓起电话:“说话。四个人潜入?嗯,是小孩子,你看真了?那就不要管他们,好,继续监视。”

他对上尉说:“是四个小孩,其中有那位闪电侠。这些小鬼,也赶来凑热闹。”

少顷,第10条线路的电话也响了,是地下试验大厅的值班室打来的。这次是上尉接的电话:“有人从通风道进入地下室?我们已经知道,是四个孩子,不要惊动他们。”

葛队长很快进入梦乡,这也是当公安的基本功。上尉接着他的牌玩下去。半小时后电话又响了,葛队长立即坐起来,目光炯炯,一点不象是从睡梦中刚刚醒来。他听见上尉在答话:“嗯……一辆红色夏利,没有开大灯……嗯,在院墙外停了几秒后向西开走。知道了,继续监视。”

上尉放下电话,笑着对葛队长说:“好,毒蛇出洞了。”

一辆红色夏利停在路边,车上的三个人远远观察着研究所的动静。这辆车是哑巴偷来的,现在他坐在司机位,芳子坐在前排,麻原义仁和星星在后排。

从远处看,研究所的夜景十分平静,没有人影,没有灯光,没有声音。只有一只稻鸡咕咕叫着飞过原野。当然,这里的平静是假的,在那瓶神力1号失窃后,肯定有成百名警察埋伏在这里,张好了网等待着。

麻原义仁冷笑着,让哑巴绕过研究所,朝朱教授的寓所开去。那瓶珍贵的神力1号还揣在他的怀里,他真想亲自服用,变成一个90岁的超人,那就可以实现毕生的梦想了。不过他毕竟还没丧失理智,他知道即使是神力1号也无法开动他这架破机器了,甚至会使他残存的生命力在一夜之间烧光。权衡利弊,他决定把这瓶药让给阿部仲雄,这位阴险乖戾、手脚敏捷的哑巴。如果他成为超人,他一定会把本教的真理之光普洒众生。

现在的最大问题是磁场疏导这一步。中国警方当然不是傻子,他们一定会在世界唯一的磁床边设好埋伏。不过这不会吓退他的,麻原义仁历来善于行险。他和同伴制定了一个“以人质换时间”的计划:抓住小刚,然后挟人质直闯研究所。只要能争取到一夜的时间,哑巴就会变成一个超人,那时,还有什么武器能制服他?

计划安排在今天深夜实施,趁小刚熟睡时实施。否则,独孤星星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这个功力无敌的小超人。不过他们相信,孩子们瞌睡都大,在他熟睡时仍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甚至阿部仲雄都能对付。

前边是朱教授的寓所,夏利车减慢速度,悄悄停在阴影里。这里很可能也有暗藏的警卫,但他们奈何不了行如鬼魅、攸忽来去的独孤星星。独孤星星蜷曲在后排,目光畏缩,表情漠然。这些天,在毒品的帮助下,他们已非常成功地控制了这头黑猩猩。有时麻原义仁真的感谢朱氏夫妇,多亏他们对猩猩的智力拓展,它才能这么聪明,能听懂和执行这么复杂的计划,甚至能捅开保险柜偷出神药。等哑巴也变成“光速人”后,与独孤星星联手,那时这个世界就是奥姆真理教的啦。

他微笑着转向猩猩,下达命令:“去吧,记住,千万不要惊醒小刚,要在睡梦中抓住他。”

星星胆怯地看看他,然后坚决地摇摇头。麻原义仁纳闷了,对芳子说:“它听不懂?再用哑语告诉它。”

芳子沉着脸比划了一阵,其中还掺杂着威胁。星星很胆怯,但回答是很坚定的:不,我不干!

芳子怒冲冲地问:为什么?

小刚是我的朋友。

听了芳子的翻译,麻原先是迷惑不解,继而是怒气勃发。他们早在昨天就向星星下达了“擒拿小刚”的计划――当然是在星星毒瘾发作的时候。为了得到那针毒品,这头畜生爽快地答应了。现在毒瘾过去了,它竟然反悔!麻原义仁狂怒地对芳子说:“告诉它,如果不听命令,就永远别想得到科克。问问它,忘没忘毒瘾发作时的痛苦?”

芳子用最有效的哑语把这些意思传达给星星――她逼真地模拟着毒瘾发作时的惨状。聪明的星星完全懂得她的意思,它的目光中也再次闪着怯意。但毕竟这会儿毒瘾还没有发作,它的理智还足够清醒,所以它再次坚决地回答:不去。小刚是我的朋友。

芳子和丈夫都被激怒,呀呀怪叫着掏出手枪。忽然人影一晃,两只手枪都被夺走。不过,星星马上老老实实地捧着手枪还给两人――它毕竟对这三人心存忌惮,因为他们控制着它的快乐和痛苦。

三个人面面厮觑,对执拗的星星无可奈何。这个计划是建立在这头猩猩的超能力上的,没有它,计划就玩不转。也许等到毒瘾再次发作时星星会比较听话,但他们不敢再拖下去了。麻原义仁想想,忽然奸笑着说:

“芳子,告诉它,我们已经知道小刚是它的朋友,因此不让它去抓小刚了。我们让它去抓一个可恶的人。这个人6年来一直把星星囚在铁笼里,在它腰间箍上铁箍,拴上金珠丝锁链,不让星星回到山林里,不让它在树上玩耍。告诉它,只要它同意抓这个人,就不必抓小刚了。问它愿去不愿去?”

把这段冗长的话转达给猩猩颇不容易,不过聪明的星星终于听懂了。它犹豫着。那个小个子所长和他妻子对自己一直很好,按说不该帮坏人绑架他,可是……谁让这人一直把自己锁在铁笼子里?再说,抓住他,就没人动小刚了。它迟迟疑疑地点头同意。看见猩猩顺从了,麻原义仁很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他威严地下了命令:去吧,一定要把那个可恶的小个子抓来。

星星跳出汽车,一团黑影直扑院内。仅仅两秒钟后,它又突然出现在车前,雄健有力的长臂紧紧抱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个子。这时院内才开始有了动静,卧室里灯亮了,有人在喊,有人在院里跑动。麻原义仁说:“快,快把他塞到车里,立即赶往研究所!”

哑巴驾着汽车向研究所急驰,麻原父女侧过身子,一前一后,用手枪指着教授,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要教授在手,下一步就好办了。这次劫持竟是如此顺利,如此轻易,这全赖这头猩猩的绝顶功力。想想吧,如果阿部仲雄也达到这样的功力,天下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吗?独孤星星干完了分派给它的事,似乎成了局外人,漠然地蜷在后车座上。朱教授惊魂稍定后,便翻手抓住星星的手腕,惊喜地喊:

“小星星?独孤大侠?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他责备道,“是你替他们偷走了神力1号,又替他们把我绑架来,为什么你要听这些坏蛋的摆布?”

小星星听懂了,羞愧地低下头。它曾经恨过朱教授――就象一个被惯坏的孩子恨自己严厉的父母。因为6年来,这人一直囚禁它,不让它回到山林中去。不过,它也同样记得“爸爸”和“妈妈”对它的关爱,所以这会儿不免为自己干的事羞愧。

麻原不耐烦地用枪口杵杵教授:“朱先生,闲话少讲。我想,你当然知道我们把你请来的目的。我们不想杀人……”

教授扬扬眉毛打断了他,冷笑道:“太谦虚了吧。我已知道你们是奥姆真理教的,你们曾在东京地铁释放毒气,到伊拉克偷盗生化制剂,到扎伊尔偷埃博拉病毒……这些行动不是为了积福行善吧。”

麻原冷冷地说:“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打算杀你――只要你答应为阿部仲雄作磁场疏导。”

“让他变成一个邪恶的超人?”

麻原很干脆地承认:“对,我们不需要长翅膀的天使。”

教授淡然说:“一半个邪恶的超人救不了你。告诉你吧,我已经送走了100瓶神力1号,很快世界上就要有101位善良的超人(包括我儿子)。而且,神力1号是属于全世界的,我很快就会公布所有的技术秘密,让50亿人――甚至包括你们这样的恶棍――都变成超人。麻原先生,你认为创造一个邪恶超人就能控制全世界?太幼稚了吧。”

麻原冷淡地说:“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只用记住,用一次疏导手术换你全家人的性命。”

朱教授吃惊了:“全家人?小刚是在你们手里?是你设的陷阱?”昨天小刚对他们说,他要和白易、马田和菲菲去野游,至少要三天时间,当时他们同意了。现在看来,这件事未免蹊跷。其实,麻原心中同样纳闷,不知道教授所说的“陷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机敏地顺坡下驴,含煳应承道:“放心,到目前为止,小刚安然无羔――只要你为我们作好这次疏导治疗。”

汽车已经到了研究所,朱教授苦笑道:“好,你赢了。我照你说的办。”

在汽车灯光下,大门自动打开了。门后闪出三个训练有素的警卫,朱教授从车窗伸出头说:“是我,今晚有急事。”

警卫看看教授身上的睡衣,没有多说,敬礼后让开路。

一行人进入大厅,下到地下室。地下室的值班警卫迎上来问:“所长,是不是有紧急试验?”他看到所长被枪逼着,愣住了。哑巴利索地下了他的枪,把他铐在暖气排上。朱义智表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丝毫不打算反抗。他领众人来到磁场疏导仪前,利索地打开电源,执行了启动程序:“需要15分钟预热。”他对麻原说,“现在,我想首先确认小刚是安全的。”

麻原狡猾地搪塞着:“很遗憾,他不在附近。你放心,只要阿部仲雄的功力超过小刚,至少不在小刚之下,我们决不会找小刚的麻烦。”

教授厌恶地看看他:“好吧,但愿我能相信你的承诺。可以开始了,请这位阿部先生把药服下。”

麻原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瓶,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哑巴则贪婪地盯着它,盯着瓶中碧绿的琼浆。最后,麻原终于把瓶子递给哑巴,问小刚爸:“怎么服用?”

“一次喝完。”教授简短地解释道,“小刚就是这样服用的,我们发现 ,这比我们原定的逐次服用方法更有效。”

一直持枪站在一旁的芳子厉声警告:“不要玩花招,否则……”

朱义智懒得回答,冷冷地转过脸。哑巴一咬牙,把瓶中药液一口喝干,然后他紧张地倾听着体内的动静。地下室突然变得十分寂静,只余下轻微的电流的嗡嗡声。就在这寂静中,忽然听见极低极细的小孩声音:“快,快醒醒……”

芳子听到了,向丈夫作个手势。哑巴也听到了。俗话说十哑九聋,但这个哑巴还残存着一点听力。现在,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他的听力变得敏锐多了。他象猎豹一样耸起嵴梁,辩认出声音来自不远处的储藏间,立即拔出手枪冲过去,一把拉开房门。小小的储藏室塞着四个人,其中小刚正在揉眼睛,其它三位又是掐又是拧地催他醒来。阿部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连半秒钟也没有犹豫,扑上去攥紧小刚的双臂,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门外的众人听到了哑巴狂喜的笑声,然后见他大步走过来,怀里紧紧箍着小刚。白易、马田和菲菲随之窜出来,赤着脚,惊惶失措地看着众人。教授震惊地说:

“小刚,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刚被两只铁臂箍得喘不过气,羞愧地说:“爸爸,我们想帮你捉坏人,可是……”

三个日本人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今天的运气太好了,天照大神和上帝都在帮他们。有了小刚,就更不怕朱教授捣蛋了。芳子走过去,帮丈夫把小刚仔细捆好。她十分庆幸:幸亏在他未睡醒时就把他抓住,否则,这个功力过人的小家伙一定非常难以对付呢。

朱教授显然十分沮丧,长叹一声:“好了,你们真的赢了。请阿部先生躺到磁床上吧。”

小刚大声喊:“爸爸,不要为他们作磁疗!不要管我,不能向他们屈服……”

麻原笑嘻嘻地向孙女使个眼色,芳子走过去,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凶恶地说:“小东西,再敢喊叫,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匕首贴到脸上,寒意使小刚打了一个寒颤,嵴梁上发凉,口里发干。但他想自己决不能当懦夫,便鼓起勇气喊下去:“爸爸,不……”

芳子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小刚爸喝止道:“不许动小刚!……来吧,我要做磁场疏导了。”

哑巴已经感到了凶猛的药力,象是一团高压气体在胸口翻滚着,膨胀着,竭力要把胸膛憋破。他顺从地躺到床上,盖上上盖,然后教授熟练地调好各种参数。

磁场疏导进行了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中,朱教授一直仰坐在操作椅上,闭着眼睛,对周围的事不闻不问,甚至不看儿子。麻原父女端着手枪,警惕地监视着小刚父子和三个孩子。小刚被捆得象个粽子,扔在芳子的脚下。他又羞又恼――全怪自己的贪睡,才落到这个境地,空有一身本事不能施展。可惜他不会武侠小说中所写的“缩骨法”、“易筋法”,不能从绑缚中脱身。不过,他一直没有停止动脑筋,两眼滴溜溜地扫着屋内的动静。

白易他们三个一直盯着芳子和老家伙。当两人的目光稍一错开,白易就努力向猩猩打手势。她告诉小星星:那三个人是坏人,是天下最坏的坏蛋!星星胆怯地看看麻原父女,用哑语回答:对,我知道。白易急急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话?快把他们抓住,我知道你的本领。星星羞愧地说:不行,我不敢。

白易焦急地问:为什么不敢?但它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芳子瞥见了。芳子恶狠狠地命令道:“不许交谈!”她走过去,把三人的脸转向墙壁。

这时朱教授睁开眼睛,关上电源:“好了,已经完成了。”

麻原疑惑地问:“只有一个小时?我知道小刚的磁疗进行了一个晚上。”

朱教授不耐烦地说:“我们已经改进了。放心吧,我不会拿他的命去换我家小刚,他不配。”他按下开盖的按钮,“至于实际效果,你问问阿部先生就知道了。”

上盖缓缓打开,哑巴坐起来,木然地盯着四周。满屋的人都盯着他,但只有小刚知道,神力1号肯定起作用了。作为一个过来人,小刚知道哑巴此刻已经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是静止的,几乎无声的,怪诞的。现在,他肯定正在努力适应自己身体的新节奏。

片刻之后,哑巴就清醒了。他从磁床上跳下来,忽然呀呀怪叫着冲到独孤星星身边,噼面打了一拳。星星本能地举起手臂抵挡,双方闪电般交换了十几招,快得外人只能看到胳臂抡起的一片光影。忽然,这个场面嘎然而止――哑巴已经抓住了星星的双臂,得意洋洋地看着麻原父女。麻原知道他是在用星星检验自己的功力,便兴奋地问:“成功了?你已经变成了超人?”哑巴傲然点头。朱教授冷淡地说:“好了,我想你们该遵守诺言,放小刚和我走了。”

麻原厚颜地笑道:“是吗?我有过这样的诺言?……”

哑巴忽然吼了一声,他瞥见小刚已从芳子脚下悄悄爬开,白易也悄悄爬过来,正用小刀割着小刚臂上的绳索。哑巴闪电般冲过去,一把拎起小刚,仔细检查,发现绳子还没有割断,便把小刚踢回原位。又拎起白易,凶狠地抽了两个嘴巴。

白易白嫩的面颊立即红肿起来,一绺血丝从嘴角处缓缓流下。她的仇恨战胜了胆怯,冷冷地盯着哑巴,把口中的血沫唾到他脸上。哑巴暴怒地举起手――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来,从他手中夺过白易。这是星星。它把白易撂到身后,然后两个暴怒的哑巴呀呀怪叫着,来了一番闪电般的过招。片刻后搏斗停止了,是哑巴占了上风,他已把星星的两臂用力扭到身后,星星疼得呲牙裂嘴的。麻原芳子走过来,掏出一副尼龙手铐把星星铐上。

麻原义仁恶狠狠地瞪着猩猩,弄不明白它何以敢公然反抗,难道它不再惧怕毒瘾的折磨了么?既是这样,这头猩猩就不可留了。他果断地命令哑巴:“宰了它!它已经没用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小刚、白易他们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大喊着:“坏蛋,不许杀害星星!星星快逃!”

星星感动地看着朋友们。它替坏人干了这么多坏事,朋友们仍然没有嫌弃它!不过它没法儿逃走,它的两手被铐着,又被哑巴的铁臂紧紧抓着。这会儿哑巴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缓缓举起来,准备下手。白易痛楚地尖叫一声,闭上眼睛。

哑巴狞笑着,极缓慢地把匕首剌过来,似乎是故意让星星体会死前的恐惧。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这时麻原父女开始觉察到异常。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哑巴的慢动作……忽然教授扑过来,噼手夺过芳子的手枪,放声大笑道:

“演出结束,请进来吧。”

眼前的一切象是作梦。20名武警象是从地下冒出来,突然之间把这里包围了。他们敏捷地制服了麻原父女,从麻原义仁的身上搜出手枪。随后从台阶上走下来几个人,有葛队长,武警上尉,最后边的是小刚妈和林达爷爷。他们都轻松悠闲地笑着,漫步走过来,象是来观看一场轻歌剧。

小刚妈笑着把儿子搂到怀里,从地上拾起白易的小刀,割断绳索。朱教授走到麻原面前,讥诮地说:

“非常抱歉,那瓶神力1号是特制的,我在其中做了手脚。它仍然能使服用者的神经反应速度变成光速,可惜这种效应只能坚持10分钟。然后它会逆向作用,使此人的神经传导速度减慢,一直到零。……你真的以为,在星星被劫之后我们还会如此粗心,会把一瓶神力1号放到家里,然后再用电话通知你们?告诉你们,你们在我家附近安装的窃听器,警方早就发现了。那晚小刚给白易打的电话,还有第二天记者的采访,都是特意为你们设的诱饵。”

麻原义仁面色惨白,两条腿抖抖索索的,几乎站立不住。那边,哑巴仍在缓慢地、坚定地、一毫米一毫米地往下剌着。他的神经反应速度已经降到了阿米巴原虫的水平。所以,他已经不能接受外部世界的信息了,仍在一心一意地干着自己的勾当。一个武警走过去,噼手夺过匕首,把身体僵硬的哑巴拖到一旁。

麻原芳子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面色越来越白。忽然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一把撕开衣服,露出白晰的胸膊、精致的文胸和……腰间的炸药!她的右手食指已经向腰间的一个按钮按去。葛队长大吼一声,和身扑去,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食指马上就要按到电钮,这儿马上就会变成血肉飞的屠场。但是,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至,用小手拖住芳子的指头往旁边一带。这是武术中四两拨千斤的招术,芳子的手指被带偏了,狠狠点到自己的腰眼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在这当儿她已看清是小刚在捣乱,便用左手隔开小刚,右手仍旧向按钮上点下去。

小刚敏捷地躲开了芳子的左手,仍去拉她的右手。这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事,因为那个女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慢得无以复加,她的狞笑变成了石像上的凝固表情,让人觉得作呕。不过,麻原芳子这次也有了防备,她的右臂象铁一般坚硬,小刚竭尽全力也拉不动她。在紧急关头,小刚只好以速度来抵销力量。他用两只小拳头疾雨般捶击着芳子的右手,无数小的冲量合成一个大冲量。在小拳头的花影中,芳子的右手竟然落不下去,恰似小小的雨点也能打歪硕大的荷叶。

但毕竟小刚的力气不足,那只右手仍在缓缓下落,眼看就要到达按钮了。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仍带着背铐的猩猩冲过来,用脑袋撞到芳子的右臂上,赢得了宝贵的片刻时间。这当儿小刚已经想出了一个制敌妙策。他敏捷地抬起手,捅向芳子的腋窝。麻原芳子凶恶的面部在一刹那间皱成一团,再迅速绽开,变成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先歇斯底里的尖叫也变成歇斯底里的笑声――她最怕胳肢了!她缩回双手护着自己的腋窝,狂笑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连小刚也没想到自己的奇兵竟有如斯神效,于是更来劲儿了。两双小手轮番出击,胳肢得密不透风。芳子在地上滚动着,狂笑着,直到笑声在喉咙里哽住。葛队长及时赶到,死死捉住这个女人的双手,急急喊着:“小刚,别胳肢了,再胳肢她就没气了!”

芳子被狂笑堵住喉咙,脸色已经憋得青紫。小刚忙停止进攻,但双手仍放在她的腋窝附近,警惕地观察着。很久那女人才缓过气来,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狂笑,两眼却异常恐惧地盯着小刚的双手。这些表情混杂在一块儿,实在难看极了。葛队长熟练地把她的手臂拧到背后,上了铐,没有好气地讥诮道:

“你还怕胳肢呀,当年加入黑道时没接受过忍受胳肢的训练?象你这样贵恙多多的女人,当什么杀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