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晴又骂一句:“厚脸皮。”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迎合了。许剑惊喜地发现,她其实早就做了准备。她身上穿一套精致的黑色性感内衣,正是小曼穿的、宋晴曾抵死不让买的高档货。无疑她是特意买的,今晚是特意穿的,为了庆祝与丈夫的重温旧情。许剑十分欣喜,立即剥掉她的内衣,开始进攻。宋晴也抛弃了假装的冷漠,与丈夫一同唱和风浪。

俗话说久别胜新婚,这次做爱按说应该是十分酣暢的。经过一年多的熬炼,两人都已经是干柴烈火了。宋晴非常配合,她紧搂住丈夫,指甲陷进他背部的皮肤。但许剑没料到,最后的结局浑不如他所愿。近年来经历的几档事把他心里塞得太满,失去了往日单纯的心境,云雨中竟然也心神不属。宋晴脱下的黑色高档内衣(与小曼一样的内衣)扔在枕边,他抑制不住地老去瞄它。看着它,他不由想起小曼迷人的肉体,而小葛竟然把这样性感的女人撂到一边,偏要躲在厕所里干那种“淫贱勾当”;他想起,漂亮的郑孟丽在酒席上突然吻了仝宁,那会让别的男孩幸福得发晕,但仝宁却像被蝎蜇一样变颜失色…

种种不可思议的行为,只为他们身后的提线断了几根,或者扭结在一起了。

真得庆幸我和宋晴是一对正常男女。

但――这就值得庆幸么?不管怎样,两人的身后还是有提线的,虽然是正常的提线。他和宋晴此刻的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不过是按上帝的提动而抽搐。一大堆可笑忙乱的动作。一套已经运行千万年的成熟程序。

参透这一点,男女之爱也就索然无味。

想起张上帝的又一条语录。他说:科学其实非常可怕。为啥可怕?科学帮人类认识了自身,但一旦彻底认识自身,人类就会失去对生命的敬畏感,人就不是人了,是蛋白质机器了。

在做爱中瞎想这些实在扫兴,但这些玄思非常顽固,一时无法驱走。经历了婚变的宋晴已经非常敏感了,看出男人的片刻怔忡,立即冷冷地把他推下去,翻身给他一个脊梁。许剑知道她误会了,肯定认为他在做爱中想到了小曼。宋晴过去从不多疑小性,但这场婚变不知不觉也改变了她。

许剑很尴尬,夫妻之事只能凭感觉,是无法解释清楚的,越描则越黑。屋里是冰冷的静默,只有时钟嚓嚓作响。过了一会儿,宋晴披上睡衣去卫生间,许剑摸摸她的枕头,上边是冰凉的泪水,更是心痛如绞。

厕所里好像有压抑的哽咽声,许剑在心中长叹:我他妈今年真是命犯太岁啊,一步走错,步步不顺,眼看已经到手的夫妻恩爱又要飞走了。他下了决心,等宋晴回来后,要对她来个剖心沥胆的剖白,俩人好容易才破镜重圆,不能为了莫须有的原因,再陷入不明不白的冷战。

干等她不回来,起来看看,她已经去沙发上睡了。

许剑来到沙发旁,站了很久,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女人都是偏于感性的,不大可能真正理解他刚才的理性感悟,也就不会相信他的辩白;如果宋晴能理解——那会更糟。要是她从此看穿“天机”,对夫妻之事索然无味,岂不是害了她又害自己。

那就让她误解我好了,男人有义务保护女人的脆弱,不能让妻子变得心理灰暗。

不再解释,永远也不。

最终许剑一句话没说,怏怏地回到床上。他枕着双臂,久久不能入睡。眼前晃动着17岁的宋晴,眸子亮晶晶地问他:“青蛙为啥一个背一个”。还有那次为宋晴家换水龙头,他突然搂住宋晴亲吻时,宋晴的震惊抗拒和惊定后火热的回吻。真想回到当年那种透明的心境,但…华亭鹤唳复可得乎?他和宋晴都不是当年的“我”了。

他在床上折腾到凌晨才眯了一会儿,醒来见宋晴已经回到床上了。这之后宋晴好像完全忘掉了夜间那点不愉快。她心平气和地喊丈夫吃饭,同他一块儿出门上班,一块儿带戈戈出去玩。几天后她同许剑办了复婚手续。此后仍然像离婚前那样,幸福地伺候着爷儿俩。他们和小曼不再有交往,但若是在路上邂逅,宋晴也能心平气和地同她聊几句。

家庭的小河经历了溃堤和两年的满地乱流后,又回归旧日的河床,平静舒缓地流着。不过许剑知道,妻子心中的裂痕并未完全平复。老吕头说他们一定会破镜重圆,他没说错,镜子是圆了,但镜中留下一条细细的裂痕,怕是要保留终生了。

q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