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Harry说,“不过是谁的基因?我们的?或者是他们在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

“反正我们现在都拥有了完美的体型。”Jesse说,“我跟John说过,我现在的体型比我真正的身体任何时候都好。”

Maggie突然开口了:“要我说,当我说‘我真正的身体’的时候是指‘我那副衰老的躯壳’,好像现在的身体还并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

“已经足够‘真正’了,大姐!”Susan说,“你连撒尿都要用到这身体。我很清楚。”

“这话居然是从批评我说话尖刻的女人口中说出的。”Thomas说。

“关键是我还知道。”Jesse说,“除了改善我们的体型,他们还增加了我们其他的部分。”

“同意。”Harry说,“但是这并没有解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是为了让我们乱搞。”Maggie说。

所有人都盯着她:“那么,我们当中有谁和Maggie乱搞的?”

“你骗我,Susan。”Maggie说,Susan在一边笑起来。“好啦,食色性也。再说,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本来都是彼此陌生的,几乎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友谊。如果我们彼此都很喜欢对方,就能让大家很快熟悉起来,至少将来会熟悉起来的。”

“我不觉得在战场上相互抛媚眼有利于提高战斗力。”Thomas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Maggie说,“性诱惑是一个辅助功能。迅速建立起信任和热诚是个难题。人类本能地会倾向于帮助那些他们喜欢的人,不管其性取向如何。这就是为什么电视新闻广播员总是要选有魅力的,也解释了为什么长得漂亮的家伙在学校并不需要过分努力。”

“但是我们现在全都很有魅力。”我说,“如果大多数人都太有魅力了,那么仅仅是长得好看还是会相对来说有点‘丑’。”

“甚至现在,我们当中就有人比其他人漂亮。”Thomas说,“每当我注视Maggie,有一种缺氧的窒息感。别骂我,Maggie。”

“没关系。”Maggie说,“对容貌判定的底线并不是我们现在的状态,而是我们过去那时候。短期内,我们还是使用过去对美丑的判断标准。”

“你是说你盯着我看的时候并没有‘缺氧的窒息感’?”Susan对Thomas说。

“我并没有想让你感到不爽。”Thomas说。

“其实我很想掐死你。”Susan说,“说,‘你让我感到缺氧’。”

“你们俩别打情骂俏了。”Alan说,然后将他的注意力放到Maggie身上,“我觉得你的魅力吸引论很有道理,不过你忘了有一个东西是被认为最有吸引力的:我们自己原来的身体。或多或少,我们与现在的身体总有一种距离。我是说,当我一身绿色并且脑袋里还装了个叫做‘蠢货’的电脑时,这身体总不太像我自己的。”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看大家,“你们都管自己的脑伴叫什么?”

“傻逼。”我说。

“贱货。”Jesse说。

“鸡巴。”这是Thomas的。

“杂种。”这是Harry的。

“撒旦。”这是Maggie的。

“甜心。”Susan说,“非常显然,我是这里唯一喜欢脑伴的人。”

“更合理的解释是,你似乎是唯一不在乎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声音的人。”Alan说,“我觉得,我现在突然变得年轻、强壮、敏捷,还脑袋里装了个闹钟,但是即使我很喜欢这样,还是和这个新身体有隔阂。他们让我们变得富有魅力,很有一种‘逼良为娼’的意思。”

“我们跟一群狡猾的家伙作了笔交易。”Harry的语调充满了晦气。

“哎,乐观点,Harry。”Jesse说,用胳膊肘亲昵地打了他一下。“自从我们都变成小绿人之后,你是我认为唯一性感的男人。”

“你觉得我性感?”

“令我魂牵梦萦,小心肝。”Jesse说,颇为撩人地眨眨眼睛。

Harry笑地像个傻瓜:“这是本世纪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我,太受用了。”

教官站在新兵济济的大厅最前面。脑伴告诉我们,他已经在CDF服役十四年了,参加过几次战役。具体是什么战斗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将来也一样。反正这个教官到过一些地方,灭了一些种族。而他现在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一点。

“晚上好,各位。”当我们站好以后,他开始训话,“我是Bryan Higgee中校,在你们到达罗盘星座BetaIII之前,大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你们现在归我管。但现在和将来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学会服从。从今往后,你们要遵守CDF的规章制度,你们有了一个新身体,意味着你们也有了新的职责。”

“你们可能对你们新躯体能够做什么而感到好奇,到底它在CDF要承受什么,要怎么被使用?当你们一到达罗盘座BetaIII,这些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的。不过现在,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让你们学会适应自己的新躯体。”

“因此,在你们旅途剩下的时间里,你们的任务是:愉悦自己。”

队伍里传出一阵窃窃私语和偷偷的哄笑。“愉悦自己”似乎是一个违反常识的命令。但是Higgee中校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明白这听起来有点不奇怪。但是,娱乐是让你们了解自己身体新特点的最好途径。但真正的训练开始,每一项你们都必须得到最高分,那时将没空给你们‘前戏’。宇宙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你们的训练非常短暂却任务艰巨,我要求你们学会和自己的身体达成默契。”

“各位,往后的一周是你们新旧身体交换的适应期,这段时间里,这些为军事用途设计的新体格会让你们干什么都方便。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去享受生活吧,你会发现在Henry Hudson号上可以像在地球上那样热遣和娱乐,放开手脚,发现这些新体格的潜能,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极限。”

“女士们、先生们,在正式训练之前我们还有一次短暂的会见,在此之前请纵情狂欢,我并不想把CDF的日子说得多么令人不寒而栗,但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去无忧无虑地使用自己的身体了。我想你们一定已经心领神会了。纵情欢乐吧!解散。”

我们都发神经了。

不用想的,一开始什么事都围绕性。每个人都在做爱,在船上的任何地方。第一天过后,所有算得上比较偏僻的场所全都有人在做爱,每个人都很彬彬有礼地叫床和呻吟,以表示自己干得很爽,对方的活儿也做得漂亮。第二天我才想起来其实我有自己的房间,我收到了无数性邀请,不过我都断然拒绝了。我又不是开妓院的,我只和我想干的妞搞。

我只接受了一个邀请,不是Jesse,而Maggie。我没变年轻的时候她就对我有意思。在收到Higgee的简令之后,她有好几次在门口堵住我,搞得我闹不清楚她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开放。不管这么多了,反正她妩媚、主动,令人销魂。过去她在Oberlin大学任教授,教东方宗教哲学,还写过六本专著。真是人不可貌相。

老屁党的几个连自己的成员都不放过。Jesse和我搞过之后,就和Harry搞到一块儿去了,然后又是跟Alan。Tom和Susan开了个约会表按时做爱,这个方案对Tom挺不错,因为他需要中场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新兵们这种疯狂的性爱活动在其他场合肯定会被认为不正常,但在这里却让人产生无与伦比的快感。对于那些因为没性欲或没性伙伴而几乎不做爱的老家伙们,让他们突然变得年轻、迷人、精力旺盛,让人把他们扔到一个远得不能再远,一切喜欢的人和事都碰不到的地方,这种情形只能导致一件事:性。我们欲火焚身,渴望鱼水之欢,怎么可能不做爱。

当然我们不是只知道做爱。这样强健卓越的体格仅仅用来做爱,就好比只用一个音调唱歌一样。我们总能通过一些简单却很震惊的方式验证出我们身体的改良和加强。我和Harry不得不放弃乒乓球,因为我们俩谁都不可能赢,并不是我们的水平太菜,而是我们反应能力已经他妈的不可能接不住球。我们打了三十分钟,只要乒乓球在我们那种强度的大力抽杀下不坏掉,我们就能一直打下去。太夸张了,太不可思议了。

其他人也通过不同的途径发现类似的事情。第三天,我和一群人观看两个新兵格斗,他们的行为我们通常看来极其恐怖,他们所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们通常人类肌肉的耐受力以及能承受的加速度。有一个场面,其中一个将另一个踹飞出半个房间那么远,我以为那家伙的骨头肯定断了一大堆,没想到他背部撞在墙上反弹了一下,立即调整好方向,反过来冲向他的对手。这看起来就像是计算机特效,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确实是“特效”。

格斗之后,两个家伙作了个深呼吸,朝对手鞠个躬,相互拥抱,同时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令人无法想象,你比你任何时候都要强,甚至你一次次发现自己比以前想象得要强。

什么事都有,我曾亲眼看见一个新兵从很高处跳下来,高得好像她觉得自己能飞一样。我不能理解的是,地面自然一点事都没有,而她则摔烂了自己的右腿、右胳膊、下巴和自己的脑壳,但不管怎么样,她活得好好的,两天之后就恢复了正常。要在地球上,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毫无疑问,这件事情不容置疑地证明,殖民地的生物技术完全有能力应付那傻妞的自我破坏。我希望有人劝劝她以后别再发疯了。

当我们不摆弄自己的肢体,就摆弄自己的大脑,和脑伴说话。每次我在飞船上散步,随处可见新兵席地而坐,双眼微闭,摇头晃脑。他们在听音乐看电影或者做之类的事情,这些娱乐都在他们自己的大脑里进行。我也能,只要在飞船的计算机系统里找找,就能看到Loonye Tunes的动画片,或者Warner放在公共区域的经典电影。我有个晚上花了几小时看Wile E.Coyote 喝得醉醺醺的然后被当气球给吹爆了,直到Maggie要求我在她和Road Runner之间选一个。我选了她,因为毕竟我可以随时看Road Runner。我把所有的卡通片都下载到“傻逼”里了。

“找朋友”是我经常干的事情。所有老屁党成员都知道我们这个小圈子不过是临时性的,我们只是随机偶遇的七个人,我们不会一直都厮混在一起。但是我们成为了朋友,而且愈加亲密,在一段时间内我们非常团结。毫不夸张地说,我和Thomas,Susan,Alan,Harry,Jesse以及Maggie的友谊要比我和前半辈子的“普通”生活中任何人都要深厚。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家庭,惺惺相吸,我们因彼此的存在而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我们彼此爱慕吸引,甚至当我们因殖民地的生物技术而变得漂亮之前。当Henry Hundson号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意识到我们要彼此怀念了。

“在这间房间里,一共有1022位新兵,”Higgee中校说道,“两年以后,你们当中将有400人已经丧生。”

Higgee还是站在大厅的中央。这次他身后的背景是罗盘座BetaIII的星空,蓝、绿、白、棕,像大理石的纹路一样交织在一起。我们没在意这星空,都盯着中校。他扫视着每个人战士的眼睛,实际上我们大多数人还陷在昨晚被认为是最后的狂欢中没回过神来。

“第三年,”他继续说,“你们当中再有100会死亡,然后第四年是150,第五年也是150。十年以后,各位,你们极有可能要服役十年,在座的当中有750人已经殉职,四分之三的人死亡。存活人员的统计数据不是最近一、二十年的偶然情况,而是CDF两百年来历来如此。”

死一样的沉寂。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因为我也曾经想过。”Higgee中校说,“你们在想:我他妈的在这干什么?这家伙说我十年之内就要挂掉!但是你们要搞清楚,你们本来就老得活不过十年了,衰老,脆弱,跟废物一样。你们可能在CDF死去,但你们绝不会变成一个废物,你们是为了人类的荣耀而献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