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过几堵墙上被我撞出的洞,回到舰桥。现场一片混乱。船员死命抓住东西,不想被抛入太空。一个金种女孩撑不住,从我身旁翻出去。红灯终于亮起了。系统侦测到气体外泄,启动紧急隔离层,包覆这片区域。我背后的破洞慢慢被堵住,但我出手卡着——塞弗罗来了!塞弗罗的手臂机甲与金属板互刮,发出嘎嘎声飞扑而来,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松手,隔板“轰”一声紧闭,舰桥与军舰的其他部位隔绝起来了。完美。

  观景窗被强化钢板覆盖,强烈的外泄气流停下,船员一个个起身,想要喘口气,却发现自己无法呼吸。氧气都被吸进真空,只有金种、黑曜种和蓝种有呼吸面罩。他们没有太多表情,只能望着在舰桥工作的粉种、橙种因吸不到空气而抽动,仿佛一条条死鱼躺在地上。一个男粉种想屏住呼吸,却因此内脏破裂,咳出了血。蓝种看见这个景象,终于露出惊恐表情。显然是没看过人死前最后的模样。因为,就算远方载着无数黑曜种或灰种的船化为火球,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一个光点消失在雷达上。直到此刻,他们对于人类和生命的认知终于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了。

  黑曜种和金种毫无反应。一些灰种想帮忙,但自己也无能为力。等到气压、供氧量恢复,低等色族早已断气。我忘不了他们的面孔。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所做的这些事使得多少家庭破裂了呢?

  我被愤怒推动,穿着机甲的脚跟朝钢质地板连蹬三下。无视死在眼前的同胞的那些人终于回头,注意到穿着杀人机甲的我和塞弗罗。

  很好,金种与黑曜种终于有点儿表情了。

  一名黑曜种持动力长枪朝我们冲来,塞弗罗以金属拳回击。另有四人齐声发出战嚎,联手攻来。塞弗罗迎上去,他穿着机甲,相当难得成了室内个子最大的人——他大概很兴奋吧。我转头应付忙着找武器的灰种。

  胜负早已注定。两名金属巨人,面对毫无头绪的血肉之躯,简单得就像铁手劈开西瓜。我从没感觉到杀人如此轻松,却突然惊觉我在战斗中常控制不住自己。当你在生死交关之际,面对这些负责作战的色族时容不下模糊地带或道德束缚。我的抉择比起入学式时更容易。何况,我并不认识他们,也没见过他们的兄弟姐妹。因此,我用机械手臂一一将他们推往下一个世界。

  我太会杀人了。我比塞弗罗高明很多。而我相当震撼。

  原来我真的是收割者。先前的诸多疑问都被冲走。但是我的灵魂被鲜血玷污,留下了痕迹。

  我们尽可能保全蓝种。舰桥空间不小,但持有投射或能量武器的黑曜种和灰种不多,这是一定的。怎么会有人从观景窗撞进来?两名女金种亮出锐蛇,勉强对我们构成威胁。其中一名高大宽肩,另一名的表情很丰富,冲过来时脸面上写满绝望。锐蛇能轻易砍开星战机甲,但塞弗罗在远处发射脉冲机关炮,两个女子的神盾系统超载,能量继续打向身上的脉冲护盾,连人带护甲一同熔解。就是因为这样,金种才必须控制战争技术。只要你还是人类,不管什么色族,面对高科技兵器都只是俎上肉。

  敌人死光了。我转头看着舰桥上的蓝种。“舰长还在吗?”

  我在机甲里头,比他们高了将近一米。蓝种的视线停留在我们杀出的那堆模糊血肉上。在他们眼中,我应该等同某个从噩梦窜出的怪物。我的机甲撞烂一半,臂上冒着火花,还握着锋利的锐蛇。

  “我没时间对你们吼,你们都受过高等教育,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你们自己的船,只是帮那些发号施令的金种操作。现在,那个金种就是我。所以,舰长到底还在不在?”

  舰长活着,是一名仪容整齐、有些温吞的男子。他的身形十分干瘦,脸上开了一道创口,好像觉得很痛,一直打着哆嗦,鼻子抽啊抽,迟迟不敢放下手。好像觉得要是不按住伤口整张脸就会散架。如果纳罗叔叔在场,绝对会痛骂他是个该去吃屎的娘娘腔;如果伊欧在场,可能会比较委婉。而我则是走到他面前,语气尽量平和。

  “你现在很安全,”我说,“只要不要轻举妄动。”

  我打开面罩,让呕吐物流出,要他去角落取下代表阶级的星形徽章。舰长颤抖到无法行走,塞弗罗直接上前揪下徽章,像抓住娃娃一样把他提到半空。

  一名身材丰满、肤色较深、骨架大得惊人的女子对眼前的一切露出不屑的神情。就蓝种而言,她的身高相当突出。那颗与其他人一样的光头上也有天蓝色数字刺青,而且不只有在头顶和额侧,还一路延伸到脖子与手掌。

  塞弗罗跑了回来。

  “塞弗罗,你不要这样蹦蹦跳跳。”

  “难得变这么大嘛。”

  “我还是比你大一点儿。”

  他试着用机甲手掌朝我比脏话,不过机械手指没那么灵巧。我开始发号施令,要蓝种准备将运输机接入军舰机棚。他们各自回到岗位,根据我的吩咐行动,看来是非常忠实地听命于我。但船上其他区域是什么状况?应该还是有人只承认最高统治者,或是先前的金种指挥官。我不会愚蠢到以为船上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思维,但我必须先整顿他们。

  我通过画面看见运输机进入机棚,不过状况很糟,差点儿坠毁,上面还黏着两台蛭附机。此时号叫者一定正在努力击退敌军。他们现在还能勉强抗衡,一旦先锋号上的黑曜种与灰种过去助阵,必定寡不敌众。

  舰桥与后方连接的隔板忽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烫得发红,灰色强化钢板中间出现瞳孔似的洞,不知来者是黑曜种还是灰种,但大概是由金种领队,想抢回控制权。不过突破隔板需要一点儿时间。

  “主通道上有没有全息摄影机?”我问。

  蓝种显得犹豫不决。“太空在上,你们这些蠢蛋。”刚才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女蓝种骂着,她推开一人,用自己的数字刺青链接系统,某个显示器上出现全息投影,证实了我的顾虑:有几名金种率领小队,正准备攻入舰桥。

  “调出引擎室、维生系统中枢,还有机棚影像。”我指示,她照办。果然,金种带着灰种陆战队与黑曜种,意图占领舰上各个要地。他们会竭尽所能从我手上夺回先锋号,更危险的是,他们会进攻,甚至直接摧毁运输机。这样的话,野马和我其他朋友要不是死亡,就是被掳。

  “谁想要这艘船?”我用认真的语气问,一面踢开一具尸体,踏上高台,望着底下各就岗位的蓝种。他们不敢与我目光交会,有两个年纪应该不比我大的女孩,青色的脸庞惨白,像是早晨的雪花,沾上泪痕与尘埃,蔚蓝眼睛外圈的眼眶发红,眼珠布满血丝。她们亲眼见到朋友死去,我却趾高气昂,好像取得了什么极大的胜利。迷失自我似乎比想象中容易。

  不可以忘记自己是谁,我不断自省。绝对不可以忘记。

  数十艘战舰及城市塔台发讯过来,想知道船上状况。许多火炬船、驱逐舰在周围警戒。我决定开启对内的闭路频道,对全船发言。

  “所有先锋号船员请注意,本舰此刻起更名为‘帕克斯’,意即拉丁文中的‘和平号’。”我故意戏剧化地停顿半晌。所有美好的音乐、舞蹈,甚至比赛,都要酝酿出足够的紧张感,才能引爆真正的高潮。

  塞弗罗在一旁像个小鬼一样不停对我窃笑。他可真像是巨大的金属铠甲里的小妖怪。摘下头盔后他的脸更显得小了。塞弗罗故意做出一堆手势,想逗我笑场。我朝他摇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是戴罗·欧·安德洛墨德斯,火星奥古斯都家族的枪骑兵。我已在战争中夺下本舰控制权,本舰现在归我所有。依据联合会舰队战争规范,各位的性命也是我的所有物。关于这点,我感到相当抱歉,因为各位可能都得陪我赴死。

  “诸位的人生都被归类,限定在一项工作上。可能是电子,可能是太空航行,可能是炮击敌人,又或者担任警卫、维修灯管或武力维安等。而我的职务是征服敌人,我进过以此为主要修习任务的学校。在学校里,有人会教导我们各种侵略、抢夺、占领敌人战舰的方式。在课堂上我学到的是:攻下敌人的舰桥后要立刻将船清空。”

  塞弗罗启动隐藏在星图后方的开关。这开关只有金种可用。蓝种大惊失色,仿佛看见自家厨房水槽底下被埋了核弹。开关上的装置扫描了塞弗罗的金种生物纹章,发出金光。只要输入密码,船壳各处就会有门打开,两千多人将葬身真空状态。

  “这些船只在打造之初就装置能排出所有人员的设计。这是为什么?并非我们不相信各位的忠诚,相反地,我们一直倚赖着各位。此时此刻,船上还有……”我瞥了蓝种传来的名单,“六十一名金种。他们效忠的对象是最高统治者,但我与最高统治者是敌对关系。换言之,这六十一名金种不会服从我,必定会用尽手段,破坏这艘船或攻进舰桥。他们会使唤各位、滥用各位的忠诚,完全不顾虑会不会害死大家。这些人,以及他们对我的私怨,将导致各位永远无法再见到你们所爱之人。

  “同时,各位还要明白另一件事。在这艘战舰之外,最高统治者很想知道船上发生什么事,再过不久,她就会知道权杖舰队的主舰被人夺走——也就是我。所以,她会要军事执行官不断用蛭附机派遣灰种与黑曜种上船,由金种骑士领军来取我人头,将各种阻碍全面消除。

  “假使我将各位丢进外层空间,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登船了。各位明白了吗?你们是我的救星,同时,我也是各位的救星。我不愿为了那六十一名敌人牺牲你们两千多人的性命。我选择这艘战舰,因为我看重各位的本领,你们是联合会选拔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对我而言,你们不是用完就丢、随时可替补的零件。因此,我请求各位,选择我作为本舰的指挥官,不要顺服那些看轻你们的金种。

  “各位将获得我的充分授权,以我自身和火星首席执政官尼禄·欧·奥古斯都的名义,准许各位制伏或杀死以往的金种上司,并取用他们的武器,对抗想摧毁这艘船的外敌。请各位现在就行动。只要一有迟疑,他们就会取走各位的性命!我可以从舰桥看见最先挺身而出的人,身为各位的新任指挥官,我将会给予他奖励,火星首席执政官亦同。我已经开启船上所有武器库,请各位把握时间,尽快反抗暴君!”

  革命的第一丝火花在沉重的死寂中亮起。塞弗罗凑到我身旁:“真是激励人心。”

  “很民主吧?”我悄悄问。

  “我觉得独裁式的民主不算民主,”塞弗罗皱皱鼻子,“你还是有威胁要把他们丢进太空啊。”

  “威胁?我以为我很委婉了。”

  “你委婉那我就是娘炮,白痴。”塞弗罗情绪高亢,拿机械手臂敲我大腿,结果竟敲出一个凹洞。他扬起眉毛,尴尬地看我一下:“该死!”

  身后那扇门又传来咝吼,我转身看见舱壁发红,外头的敌人已准备了攻坚钻头。我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双手微抖,感到几十双蓝色眼珠正盯着自己。门板被烧红的区块颜色越来越深,范围也越来越大。时间不多了。

  锐蛇弹出,准备切割敌人。“快要有人来陪我们了。”我望向塞弗罗,他被全息显示上的某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我吩咐蓝种找掩护。

  “在动了,”塞弗罗自言自语,“哇,戴罗,你快看。”

  他循环播放现场的录像。画面中,橙种、蓝种将武器库搜刮一空,灰种也出面协助。有些人愣在一旁,看着同伴遭受攻击,仍不知所措。无论那六十一名金种怎样攻击,都无法压下反抗的浪潮。低等色族带着武器穿梭通道,人数越来越多。然而,最积极的不是蓝种,而是在机棚担任工人或技师的橙种,当然还有灰种……我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模拟战结束时与我们一起逃命的下士,他率领约二十人闯进金种套房,还算客气地制伏敌人。其他的地方可没有这么平和。

  由金种率领黑曜种、灰种组成的三支小队,一支攻入维生系统室,另一支攻击后方五公里船尾处的引擎室,还有一支等在舰桥外面,准备攻坚。我们将会面对四名金种、六名黑曜种,还有十个站在后面正在装填弹药的灰种。

  “该来的还是会来。”我说。

  门板随时会被破坏,火花跳入,表示钻头已经凿穿钢板,熔解的金属液滴在地板上,烫出泡泡。蓝种吓得疯狂颤抖。塞弗罗与我戴好头盔,摆开架势,准备再次展开厮杀。呕吐物的臭味又渗进鼻腔了。我叫蓝种躲到通讯室,那里比较安全。

  身边有个讯号灯忽然亮起,我本能地响应。雷鸣般的嗓音传来,震进我骨子里。看不到影像。

  “听得见吗?”

  “听得见。”我瞥向塞弗罗,暗忖说话者应该是用了扩音器,否则不会像在打雷似的。塞弗罗耸耸肩。他也猜不透:“你是?”

  “你是神吗?”

  神?在片刻的诡异沉默中,我赫然惊觉:对方没用扩音器。我刚才就该意识到拥有这种冰冷沙哑的腔调的是什么人物。我记起自己对于对方文化的了解,斟酌响应说:“我是太阳之子,戴罗·欧·安德洛墨德斯。”

  “你不是军事执行官,却夺下这条船。是怎么办到的?”

  “直接飞进舰桥。”

  “独自一人?从深渊?”

  “我有伙伴。”

  “我过去见你和你的伙伴,神子。”

  蓝种面面相觑,开始恐慌,不断嘀咕着什么。污印。巨大的恐惧压在我肩头。塞弗罗与我四下张望,仿佛担心怪物就躲在某个角落。剩下的钢板越来越少,不断一片片往内剥落,像发着红光的烂水果。

  蓝种惊呼,我们望向全息立体影像监视器,看见舰桥外的通道上出现不可思议的景象。它——不对,是“他”——从后方扑向正准备攻进舰桥的队伍。虽然只有一名黑曜种,但比他我见过的任何人类更高、更大、更强壮。不只体形,他的动作也快得可怕,简直是以肌肉和护甲组合而成的妖魔,从黑暗中冲出,到处肆虐。他的动作不像在跑,而是悠然流动。看起来极为不正常。他是人形的武器、人形的巨剑。狗见了会躲远,猫看了会警戒大叫。这般怪物,原本只该存在于地狱。

  污印撞进那二十人之中,两把发着白光的离子刀自手掌护甲伸出,长达三尺。殿后的灰种被他肩膀一撞,贴着墙壁,骨头都散了。接着,他开始展开真正的杀戮,场面血腥到连我都忍不住别过脸。

  架好的钻头是自动运转,还没停下来。钢板中央已经出现一个大洞,透过那个洞,可以看见各种凄惨的死状,鲜血不停喷洒在发红的门上。

  杀戮结束,污印的身上多出十几个伤口。现在只剩一个金种,她持锐蛇戳向前。污印的黑色胸甲被开了个洞,但他身子一扭,将锐蛇卡死在身上。女金种将锐蛇化为鞭子,却被污印趁机抓住。

  他另一手直探金种头盔,金色护甲在通道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女金种扭动身体想逃,却像被狮子咬住的土狼,污印轻轻一扭就结束了她的性命。他将女金种轻轻放在地上。在残忍杀敌后,却变得温柔。塞弗罗忍不住后退一步。

  “上苍垂怜……”

  门的另一侧只剩污印,门板接近全毁。门上的洞大到能让身体通过,污印收起头盔,露出光头和苍白的脸孔。他有双漆黑的眼睛,两颊饱受风吹日晒,长了一层仿佛犀牛皮的茧。光头上留了一绺长达一尺的白发,垂在背后。

  我们目光交汇。他开口——

  “神子安德洛墨德斯,我叫拉格纳,是母亲艾莉娅·雪雀所生的第一名污印;我有个兄弟,名为‘静者赛菲’。我们出生于女武神山锥,在龙脊以北、堕城以南,有许多翼魔盘旋。我曾毁灭水岸都市塔诺斯,现在前来,将污印献给你。”

  他摊开染红的巨大双掌,穿过门板上的洞。离子刀缩回去,锐蛇还卡在他的肋骨上。

  我真的要尿在机甲里了。

  “噢,我都要瞎了。”塞弗罗低声说,“戴罗,快点儿,不然他就要改变心意了。”

  我解开头盔上前。我的确想要这人当部下。

  “幸会,拉格纳。你没有徽章,也就是说你没有主人?”

  “我最早归灰烬之王所有,后被馈赠给裘利家族。不过,如今你拿下这艘船,就等于将我纳为己有。”

  裘利家族?这名污印大概是背叛奥古斯都获得的奖赏之一吧。

  我不禁提高警觉。这个污印是不是利用了体制的漏洞,替自己杀死主人的部下找到了某种借口?

  但我从他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讽刺意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双黑色瞳孔认得我吗?污印从小到大都只能使用军备,无法接触其他科技用品。这么说来,拉格纳应该不可能看过我。可是,他还是伸出手等我承认他。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问,“是因为讨厌裘利家吗?”

  “裘利家族将我们当成商品。”他说。我这才想起将黑曜种带进深渊、供人买卖的确实就是维克翠家。黑曜种畏惧裘利家族的长矛贯日族徽。

  拉格纳不懂得掩饰怨恨,他的恨意冰冷,犹如他出生的寒地。

  “神子,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污印?”他身子微微前倾,口吻中带着一丝恳求,因为那古怪的担忧而扭曲了嘴角。

  黑曜种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在“黑色叛乱”后发生的事。那是唯一一次真正动摇了金种统治地位的事件。因此,联合会剥夺黑曜种原本的历史与科技,完全终结了那一整个世代,然后再将新生的黑曜种放逐到各行星的极地,灌输古地球上北欧神话为蓝本的新宗教,奉金种为神明。数百年后,我面前这个肉体能力明明在人类顶点的黑曜种,仍敬我为神。

  “我收下你的污印,拉格纳·佛勒洛。”我战战兢兢,伸臂穿过门洞,与对方握手。因为我穿着机甲,所以手和他的手一样大。我用从他手掌染上的血,在自己额上画了一道血痕,“同时,我承接你的负荷与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