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能对攻方联盟的进攻进行阻滞的就是渤海海峡的雷区了。按常规,在那一百万颗水雷构成的雷区中开出一条航道,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但直到进攻发起前,攻方联盟从来没有在海峡认真地扫过雷,只是用轰炸机向海中投掷带水压引信的炸弹,想炸出一条航道,后来发现效果不好就放弃了。

  就在中国孩子认为敌人的进攻肯定要因雷区而推迟时,攻方联盟对渤海的总攻击开始了。当中国统帅部的孩子们看到侦察机拍摄的照片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敌人攻击的前锋竟是上千艘渔船!这些小吨位的渔船像一群蝗虫一样通过海峡,引爆了大量的水雷;接下来的第二波是四百多艘吨位较大的民用船只,这些船只中最大的有上万吨的油轮和集装箱货轮,这是为了引爆那些能够识别目标大小的高级水雷。用这种方法,攻方联盟很快在海峡开出了一条航道。但与陆上的雷区不同,水雷除了固定的锚雷外,大多都有很大的流动性,所以开出的航道一段时间后又变得危险了,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攻方联盟多次故技重演,用这种疯狂的方式维持着航道的畅通。

  这也是公元世纪的大人们没有想到的:与他们的战争相比,孩子战争更具冒险性,也更不吝惜生命。以下是一位美军直升机驾驶员留下的记录:

  我驾驶着一架黑鹰直升机从南朝鲜大田基地起飞,任务是到海峡为那些开辟航道的渔船提供可能的救护。到达预定空域后,上千艘渔船出现在下面的海面上,景象很是壮观。首批冲击雷区的渔船大约有一百艘,我从空中看到这些船上的船员都向后面的船上转移,每艘船上只留下一个舵手,稍大些的船上再留一个轮机手。我在空中跟着这支船队慢慢飞行,看到下面有的渔船的舵手从驾驶舱里探出身来向我招手,那些日本孩子好像不是走向死亡,而是去一个很好玩儿的地方。

  海面上响起了一声巨响,尽管直升机的高度有200米,还是震得我肚子疼。我向下看到海面上腾起一股高大的水柱,其中的海水在阳光下发着白花花的光,仿佛是突然升起的一座的冰峰。当水柱落下水雾散尽后,我发现已没有必要进行什么救护了,海面上那艘渔船原来所在的位置只漂浮着几块木板和一些细碎的杂物。就在我降低高度观察时,又有三艘渔船触雷了,与第一艘一样,这些吨位只有一百左右的渔船都被那用于攻击大型军舰的水雷炸得粉碎。这时我看到有一艘渔船被爆炸激起的波浪打翻了,就飞过去,把那个落水的舵手用缆索吊上了直升机。这个孩子叫渡边,是北海道的小渔民。他对于自己的船没撞雷就沉了感到很沮丧。这之后我很注意他,他又驾渔船闯了两次雷区,很幸运(或不幸?)都没撞上雷。第三次他驾驶一艘一千多吨级的货轮轮触雷了,那显然是一颗在一定深度感应触发的锚雷,在船的中部爆炸,那船折成了两截后沉没了,我在沉船的海面上找了很长时间,但没有找到他。

  (选自《海上雷区》,享利。韦斯特著,杰克逊出版社,超新星纪元11年版)

  在攻方联盟的海军控制渤海之后,中国统帅部曾寄希望于滩头防守,但这个希望也很快破灭了。统帅部曾正确地判断塘沽是敌人登陆的主攻方向,并把主要的防御兵力布署于此。但攻方联盟的登陆行动开始后,塘沽防线仅支持了一天就崩溃了。在强大的海上火力支援下,以日军为主的敌登陆部队建立了牢固的滩头阵地,并开始进攻天津。

  滩头防御是中国孩子取得战争主动权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们完全可能在反登陆战中大量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挫杀其锐气,赢得保贵的时间。对于中国孩子的滩头防御如此迅速地崩溃,所有人都大感意外。这中间,攻方联盟强大的海上火力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后来的战史研究者们却发现了一个更深刻的原因:中国孩子对残酷的战争没有心理准备,这在很大程度上应归结于战前宣传的失误。

  在渤海战役开始之前,得知进攻渤海的主要是日军,电视台中就反复播放两部过去的黑白片《地道战》和《地雷战》。放这两部片子的本意可能是为了让孩子们竖立胜利的信心,而中国孩子一时也被这两部电影迷住了,从电影中他们看到日本人是那么滑稽可笑,与他们打仗是那么有趣好玩儿。大部分孩子对战争并没有真实的概念,他们宁愿相信战争就这么好玩儿,一遍遍看这两部电影后,他们也真的信了。

  而日本孩子对这次战争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与其它国家不同,他们并没有解散用于选拔国家领导者的模拟国家,而是不断扩大它,使其成为高效率的训练基地。孩子军人在这些模拟国家里不断经受与真实战争相差无几的锤练(有些未经证实的传闻,说这些模拟国家中的一部分武器使用实弹),而作为登陆作战主力的海军陆战队,更是在这种训练最后筛选出来的精华,是日本军队的刀锋。

  当中国孩子在电视中看到日本千艘渔船闯入渤海雷区的场景时,他们的精神受到了第一次冲击。他们看到那一艘艘渔船被炸得粉碎,而后面的船仍坚定地向前,都陷入震惊和迷惑之中。当敌舰队以强大的火力轰击海岸时,爆炸的巨响、燃烧和死亡让孩子们领略了真正的战争,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被吓破了胆,而当他们见到登陆的敌人与自己的想像相去甚远时,一种集体的恐慌便在前线蔓延开来,最后发展成无法遏止的大溃退。

  华华和吕刚乘坐的直升机向天津方向飞行,刚飞出不远,就看到下面的高速公路上挤满了车辆和人流。当日军在塘沽登陆的消息传到天津后,全市居民倾城而出,逃向北京,由于混乱和空袭,很快堵塞了京津之间的所有道路。再向前飞,可以看到人流中混着许多从前线退下来的军人。华华让直升机降落在公路边,他和吕刚走上了公路,公路上一片混乱,

  孩子们把一辆辆动弹不得的汽车推下路基,企图开出一条路来,但更多的孩子是在公路边向北京方向徒步而行。那些溃退下来的孩子士兵们个个衣衫破烂,面露惊恐和疲惫之色,有一半没带武器。

  吕刚拉住了一个经过他身边的小士兵,这孩子的枪和钢盔都丢了,迷彩服上满是土和焦痕,吕刚问他是哪一部分的,他看了一眼吕刚,又四下张望着,好像在找吕刚说的什么东西。

  哪一部分的?我怎么知道......呀,海边好吓人啊,那么多的大炸弹,轰隆隆,还有那些冲上岸的日本孩子,都不要命的耶......

  你们的指挥官呢?吕刚打断他问。

  指挥官?什么狗屁指挥官,跑得比我们都快!

  这时,一名参谋让吕刚到直升机那边去接电话,吕刚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脸色更加阴沉。

  已经证实,天津失守了。他对华华说。

  华华问:想过下一步怎么办吗?

  只有在廊房一线再建立一条防线。

  这么近?到北京也就是大口径炮的射程了!不能再靠前一些吗?

  吕刚看着混乱的高速公路摇摇头:敌人正在迅速推进,照他们现在的攻击速度,再靠前已没有时间建立防线了。

  华华伸手对旁边的警卫员说:把你的冲锋枪给我。

  吕刚吃惊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们上前线和士兵们一起战斗!

  你这不是胡闹吗!再向前走就危险了!

  危险?!华华指着溃退的人流大声说:如果我们舒服地待在安全的后面,怎么让其他的小朋友们在前面浴血奋战?!

  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中了流弹或当了俘虏小朋友们就能更好地作战了?我们有自己的责任,比起这个责任,上前线拚命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这时,吕刚拉住的那个孩子对旁边的人流喊到:喂,大家快来呀!他是华华,他要上前线!

  这时有许多小士兵和平民围了过来,有孩子从他手中把冲锋枪抢了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华华,你可不能去!日本小鬼子要打住你们中的一个可就高兴坏了!

  仗已经打成这样了,你去顶个屁事?!

  你们都上前边送了命,北京没人指挥,那可真是全完了!

  赶快回去好好计划,我们准备守北京吧!

  ......

  华华劲儿推开周围的孩子:你们都走开,我就要去,用不着你们管!说完他向直升机那边走。

  这时抢走冲锋枪的那孩子挡住华华,又把枪递给他:逃跑的是我们,在这儿把我们枪毙了好了!你到前边去送死有什么意思?!

  华华看着枪叹了口气,把它还给警卫员。

  在直升机飞回北京的途中,他对吕刚说:对不起,我刚才急得有些糊涂了。

  真正严重的情况可能还在后面呢。吕刚说。

  当天晚上,华北集群的两个集团军在廊房一线仓促布防,可以肯定,在锐气正旺的攻方联盟面前,这仍是一条不堪一击的防线。日军已登陆的大量装甲力量正以高速公路为轴线迅速进击,以下是一名西方战地记者留下的报道:

  我因为懂些日语,被《星报》指定为随日军第一批登陆的战地记者,与我一起的还有一位叫安德森的美国陆军上校,做为国防部的一名观察员参加登陆。

  我们所在的这个日军装甲师登上早已为攻方联盟控制的滩头阵地后,绕过已被攻克的天津,直接向北京方向推进。这时天下起了雪,地上白白的一片。当时从天津逃避战火的难民的车辆和人流把高速公路堵死了,我和安德森只好把吉普车停在路边。我们正在车上聊天,一纵队的日本坦克开过来,在我们周围散成一大片停下。几名军官从车上下来,会聚在坦克围成的一片空地上。显然召集他们的是一名装甲兵上校,这孩子是日本新新人类的典型形象,身材高挑晰长,面容白净漂亮,他的话音很有穿透力,在这发动机的噪音中都能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