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样?当他们失败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样?”

“这很重要吗,安德?”

安德没有回答。

“没有人在这个训练进度上失败,安德。你看错了佩查,她会回复状态的。但佩查是佩查,你是你。”

“我的一部分就是她,是她造就了我。”

“你不会失败的,安德。不会这么早。你经历过不少坚苦的磨练,但你总是能打蠃。你还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那么你就比我想象中更为软弱。”

“他们死了吗?”

“谁?”

“那些失败的人。”

“不,他们不会死。天哪,孩子,你玩的是模拟游戏。”

“我想马利德一定死了,昨晚我梦到了他。我想起我把头撞到他脸上时,他看着我的眼神。我一定是把他的脑袋都撞碎了,那些血从他的眼里流出来。我想在那时他已经死了。”

“这只不过是个梦。”

“马泽,我不想不断地梦到这些东西。我害怕睡觉,我总是想着一些不想忆起的事。我的一生都在不断地争斗,似乎我是一个记录器,而别人却想观看我生命中最可怕的一部分。”

“不管如何,我们不能让你吃安眠药。很抱歉让你作了恶梦。睡觉时要我们让灯亮着吗?”

“不要和我开玩笑!”安德说,“我恐怕要变疯了。”

医生包扎好了绷带,马泽告诉他可以走了。医生离开了。

“你真的很害怕那样吗?”马泽问。

安德想着它,他不能确定。

“在我的梦里,”安德说,“我无法肯定我是否还是真实的自己。”

“那些怪异的梦就象是个安全阀,安德,在你的生命中,我第一次把重担压在了你身上。你的身体在压力下寻求补偿,就是这样。你是个大小伙了。不要再害怕漆黑的夜晚了。”

“好吧,”安德说。他决定以后不再把他的梦告诉马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天都是不变的训练,直到安德显示出了崩溃的迹象。他开始患上了胃疼的毛病。他们让他改吃一些清淡的食物,但很快他就对任何食物都失去了胃口。如果马泽对他说:“吞下去!”,安德就会机械地将食物放进嘴里。但只要没有人命令他吃东西的话,他就会呆坐在食物面前一动不动。

又有两名中队长步佩查的后尘而崩溃,即使在休息时,他们的压力也令他们喘不过气来。现在的每一场战斗,敌人的兵力都是他们的三、四倍之多。而且当形势不妙的时候,敌人更多的采用了撤退战术,他们会在后方重新集结兵力,负隅顽抗,这令到战斗变得越来越长。有时在他们击溃最后一艘敌舰之前,战斗会持续数小时之久。安德开始在同一场战斗中轮换他的中队长,让一些精力充沛的后备接替那些开始变得迟钝的人。

“你知道,”一次比恩抱怨说,他正接过了“热汤”韩诸残余四架战机的指挥权,“这个游戏远远不象以前那么有趣了。”

尔后,在某天的训练中,安德在给他的中队长分配任务时突然眼前一黑,他倒下去撞在了控制面板上,脸上鲜血直流。

他们赶忙让他卧床休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一直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想起了在梦里看见过的面孔,但他知道那些并不是真实的面孔。有几次他见到了华伦蒂,还有彼得和他在战斗学校的朋友,而另外几次他则见到了虫族正在解剖他的尸体。当他见到格拉夫象个慈祥的父亲般弯着腰对他说话时,他的梦似乎变得真实起来。但醒来之后,他唯一看见的只是他的敌人--马泽.雷汉。

“我醒了,”安德说。

“我知道,”马泽回答说,“你休息得够久了。今天你有一场战斗。”

于是安德起身投入战斗,他又打蠃了。但那一天只进行了一场战斗,他们提早让他上床休息。在脱下衣服时,他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在夜里,他在迷糊之中感到了一双手在温柔地抚摸着他。它充满了友爱和关怀。他在梦中听到了有个声音在说话。

“你还从未对他如此关心过。”

“那时他还没有肩负起这个重任。”

“他还能支持多久?他正在崩溃的边缘。”

“他会坚持到底的。事情快结束了。”

“这么快?”

“还有几天,他会挺过来的。”

“他会怎么做,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没事的。即使在今天,他的表现也比以往要好。”

在他的梦里,这两把声音听起来象是格拉夫中校和马泽.雷汉。但在梦中总是如此,最疯狂的事情总会发生,因为他梦到自己听到其中一把声音在说,“我无法再忍受让他受到这种折磨了。”另一把声音回答说,“我知道,我也同样爱他。”然后,他们变成了华伦蒂和阿莱,在他的梦里他们两个正在埋葬他,在他们掩埋他的身体的地方,一座小山拱了起来,他的身体慢慢风干变成了虫族的家园,就象在游戏里的巨人那样。

全都是梦。如果他能得到关爱和怜悯,那只能是在他的梦里才会发生。

他醒过来打了另一场战斗,再次取得了胜利。尔后,他又上床睡觉,生活在他的梦里。接着又是战斗、胜利、睡觉...他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是醒着,什么时候是睡着,而他对此也一点不关心。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但下一天将会是他在指挥学院里的最后一天。当他醒来时,马泽.雷汉没有在房间里等着他。他梳洗完毕,等着马泽来解封房间的舱门。但马泽没有出现。安德试着推了推门,它打开了。

在这个早晨马泽对他放任自由,这是个意外吗?没有人陪伴着他,告诉他必须要吃饭,必须要训练,必须要睡觉,完全没有人管他。现在的问题是,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他想了一会,觉得应该去找他的中队长,和他们面对面地交谈,但他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只知道他们或许都在20公里之外。他神志恍惚的穿过了走道,来到食堂吃早饭。几个军官坐在旁边,正开心地交流着黄色笑话,安德一点也听不懂。尔后,他走向模拟室进行训练。虽然是自由了,但除了训练之外,他却找不到别的事情干。

马泽正等着他。安德慢慢地踱进模拟室。他的步伐有些零乱,身体感到疲惫和迟顿。

马泽皱着眉头,“你醒了吗,安德?”

模拟室里还有些别的人。安德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但他懒得去问。这根本不值得开口,反正没有人会告诉他。他走到控制台前坐下来,开始做战斗准备。

“安德.维京,”马泽说,“请转过身来,今天的游戏需要作一些小小的说明。”

安德转过身,扫了一眼聚集在房间后面的那群人。大部人他都没有见过,有些甚至还穿着便服。他看见了安得森,对他来这里感到奇怪,如果他走了谁来照看战斗学校?他还看到了格拉夫,这让他忆起在格林斯博罗郊外森林里的小湖,他很想回家。带我回家去吧,他无声地对格拉夫说。在我的梦里,你说你是爱我的,带我回家吧。

但格拉夫只是朝他点点头,这是一个问候,而不是承诺。而安得森看上去则好象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请留心听着,安德。今天是你在指挥学院的最后一场测试。这些观察员将对你的学习情况作出评估。如果你不想他们在房间里,我们可以安排他们到另一台模拟器上观看。”

“没关系,他们可以留下。”这是最后的测试了,过了今天,或许他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这次要对你的能力极限进行公平的测试,因此,这次的测试不会象你以前的训练一样,你将会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今天的战斗加入了一些新的元素。战斗的地点是在一个行星的周围,这会对敌人的战略产生影响,同时也会迫使你临场发挥出最高水准。今天,请把你的全部精力集中到它上面。”

安德招唤马泽走近,轻声地问,“我是第一个达到这个进度的学员吗?”

“如果今天你打赢了,安德,你将会是第一个取得成功的学员。我没有权利说得更多了。”

“好吧,可我有权利了解它。”

“过了今天,你想怎么任性都行。但今天,如果你能将全副精神都集中到这个测试中,我会非常感激。不要浪费你过往所付出的努力。现在,你会怎么对付那个行星?”

“我必须派人到背面侦察,否则它将会是一个盲点。”

“没错。”

“而且重力将会影响我的燃料--向着它飞行将比离开它更省燃料。”

“是的。”

“小医生会用来对付这个行星吗?”

马泽变得严肃起来,“安德,在两次入侵期间,虫族从来都不会攻击平民。这将会导致报复,得由你来决定它是不是个明智的策略。”

“那个行星是唯一的新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