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你最好坐下休息一会,安德。'

他走向他的位置,但突然停了下来,想着:我在找什么?我想不起我在找什么了。

'你的坐位在那。'彭小姐说。

他坐了下来,但感到还需要一些什么东西,一些他不见了的东西。我会找出来的,他想道。

'你的监视器呢?'坐在他后面的女孩轻声说。

安德耸耸肩。

'他的监视器没有了。'她小声地对其它同学说。

安德摸着自己的后颈,那儿有一块绷带,监视器不在了,现在他和其它人一样了。

'你把它洗掉了?安德。'坐在走廊对面的那个男孩问。安德想不起他的名字,彼得?不对。

'安静,史蒂生。'彭小姐说,史蒂生傻笑着。

彭小姐在讲授乘法,安德在他的电子桌上乱划,他画了一座巨大岛屿的轮廓,让电脑从各个角度模拟出它的立体模型,彭小姐会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没在留心听课,但她不会打扰他。他常常知道问题的答案,即使他没留心听课。

在他的电子桌上有一行字显示了出来,它从屏幕的上端往下移动着,在它到达屏幕下端之前,安德就看清了上面写着什么--'老三!'(政府只允许每个家庭生育不超两个的孩子,安德是经过政府特殊批准生育的第三个孩子,因此其它小孩都讽刺地叫他做'老三'--译者注)

安德笑了,他是第一个懂得如何发送信息的人,即使这个发信息讽刺他的人用的也是他教的方法,他为此感到骄傲。作为一个'老三'并不是他的错,这是政府的主意,只有他们有权这样做--有几个象安德一样的'老三'可以有机会到学校上课?现在他的监视器已经拿下来了,这说明政府的这个实验并未成功,他想如果早知如此的话,他们才不情愿授权让他出生呢。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实验似乎没有成效,好象中止了。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有的关掉了电子桌上屏幕,有的仓促地往里面输入备忘录,还有的往家中的电脑传输着作业或数据。有几个学生在打印机上打印着东西。安德把手放在电子桌边沿的小型键盘上,想着如果一个大人用这种小型键盘会是多么的笨拙,当然他们用大键盘--但他们粗壮的手指怎么能画出精巧的线条呢?安德却可以。他画的线条非常精细,可以从屏幕的中心向边沿绕七十九个圈。当老师在讲授算术时,他就是这样来消磨时光的。课堂上讲的算术,他姐姐华伦蒂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教会了他。

'你没事吧,安德?'

'是的,彭小姐。'

'你再不走就赶不上校车了。'

安德点点头站了起来,其它的学生都走了,他们应该在等车吧。他的监视器不再压着他的脖子,监视着他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其他学生现在可以对他说他们想说的话,甚至可以打他--不会再有人监视着,也没有人会来救他。戴着监视器的时候他不用惧怕这些事情,现在他倒有点怀念那个监视器了。

史蒂生还没走,他虽然不是全班块头最大的,却比安德强壮多了,而且他和安德从来就不咬弦。

'喂,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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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彼得

'好了,监视器已经除下来了,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正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他脸部的表情上看不出来,我只是能够觉察到些什么。'

'算了,我们不是在做心理分析,我们是军人,不是心理医生巫师,你刚才看到他揍了那群坏小子的头儿史蒂生了吧。'

'他干得很痛快,他不是打那家伙,而是狠狠地揍了那家伙,就象马泽。雷汉在--'

'饶了我吧,那么他通过了委员会的测试了吧。'

'差不多了吧,让我们看看他怎么应付他哥哥,现在监视器已经除下来了,没有人会去救他了。'

'他哥哥?你不担心他哥哥会对付他吗?'

'不是你告诉我说这事不会对他产生危险的吗?'

'我看了以前录的几盘带子,我实在没有办法帮他,我喜欢这孩子,我想我们会把他给毁了。'

'当然我们会的,这正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就象是邪恶的巫婆,用诱人的食物引诱这个小杂种,然后把他活生生的吃掉。'

※  ※  ※  ※  ※

'对不起,安德。'华伦蒂轻声说,她正看着他后颈上的绷带。安德靠在墙上,把门从身后关上,'我不在乎,我很高兴现在它已经除下来了。'

'什么除下来了?'彼得走进客厅,满口嚼着涂满花生酱和黄油的面包。

安德没有把彼得看作是一个仅仅十岁的小男孩,他的头发又黑又粗,乱糟糟的,他那张验仿佛是属于亚历山大一世的,充满着残暴。安德看着彼得,试图发现他是否在发怒或感到厌烦,这种危险的情绪往往会带给他痛苦。现在彼得的眼光落在了他脖子上的绷带上,很明显,彼得要发怒了。

华伦蒂也看出来了,'现在他象我们一样了。'她说,试图在彼得发作之前平息他的怒气。

但彼得不想平静下来,'象我们?他一直带着那个破玩意直到六岁,你是什么时候除掉它的?那时你才三岁,而我是在五岁之前就除了,他才不象我们,这个小杂种。'

就是这样,安德想,继续说呀,彼得,只要你说话就好。

'好了,现在你的守护天使已经不在身边了,'彼得说,'现在他们不会再知道你的痛苦,不会再听到我对你说的话,看到我对你做的事,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安德耸耸肩。

彼得突然笑着拍了拍手,非常地高兴地露出了嘲弄的神态,'我们来玩太空战士打虫人的游戏。'他说。

'妈妈去哪了?'华伦蒂问。

'她出去了,'彼得说,'这里由我说了算。'

'我会打电话告诉爸爸的。'

'你去呀,'彼得说,'你知道他从来不管的。'

'好吧,我玩。'安德说。

'你来扮虫人。'彼得说。

'让他做一次太空战士吧。'华伦蒂说。

'放屁,你滚开,'彼得大怒,'上楼去选择你的武器。'

这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安德知道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当孩子们在走廊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虫人从来不可能是赢的,而且有时这个游戏不太公平,但在他们的的公寓里,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扮虫人的不能象在真实战争里的虫人一样逃走,虫人必须一直被太空战士追打,直到他不想打了为止。

彼得打开了他的抽屉,拿出了虫人的面具。当彼得买它的时候,妈妈很不开心,但爸爸认为就算将虫人面具藏起来或不让孩子接触玩具激光枪之类的东西,孩子之间的争斗也不会停止,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玩打仗游戏,这样当虫族再次发动战争的时候,孩子们生存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安德想,我是否能够在这场游戏中活下来呢?他戴上了面具,它紧紧的贴着他,象一只手在压着他的脸。这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象虫人,安德想,虫人不会戴着这种面具,这就是它们的脸,在它们那个世界里,不知道它们会不会也戴上人类的面具象来玩游戏呢?它们会把这种游戏叫什么呢?虫人打粘人?虫人把我们叫作粘人,是因为我们对它们来说太过柔软,太过多液体。

'看招,你这粘人!'安德说。

他只能通过面具的眼孔看到彼得。彼得对他笑着说:'粘人?啊?哼,臭虫人!看我怎样打烂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