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小杂种,从我这里你什么也得不到。"颇克说。"我不会从我们的组员的嘴里挖出一颗豆子给你,你不配。"欺压别人的家伙已经走了,她的成员正重新集结。

"你为什么把食物给他们?"男孩说。"你需要食物。"

"哦?请再说一遍!"颇克提高了声音,让的成员都能听到。"我觉得你可以在这里当我们的头了,不是么?你已经大到根本不必烦恼如何保存食物了。"

"我不是,"男孩说。"我还不如一粒豆子,还记得么?"

"啊,我当然记得,也许你也可以记住并且给我闭嘴。"

她的成员都大笑起来。

但是小男孩没有笑。"你在让你自己也成为欺凌弱小的人,"他说。

"我不需要那些欺凌弱小者,我会摆脱他们,"颇克回答。她不喜欢这种对抗式的对话方式。在上个分钟里,她正在不得不伤害他。

"你每天把食物给一个欺凌者。让他为你赶走其他的欺凌弱小的家伙。"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过这个么?傻瓜!"她说。"能够收买他一次,但是怎么维持下去呢?他不会为我们打架的。"

"如果他不干,就杀了他,"男孩说。

颇克觉得要发疯了,这个主意简直蠢到不能实行,她意识到这个主意很有说服力,但是,就是不能着手实行。她又用膝盖顶了他一下,当他倒下去的时候她说"也许我可以先杀了你来开个头。"

"我还不如一粒豆子,记得么?"男孩说。"你杀一个欺凌弱小者,再找另一个为你战斗,他需要你的食物,也害怕你。"

她团伙明白了这个前后矛盾的主意究竟有什么意图了。

"他们吃你的东西才能长大,"男孩说。"再长大。这样如果你杀掉一个,他们的高度就降下来了,每个人都象我一样小,石头都是一样的尺寸,就是这样。"

"你让我觉得不舒服,"颇克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这么想过,"他说。

他用调侃的语调和她说话,就象是在调侃死亡。他应该知道,如果她打算伤害他的话,他就死定了。但是,死亡的早就藏在他的破烂的衬衫里面了。很难想象更接近的情况。

颇克环视她的成员。她不能从他们的脸上明白他们的想法。

"我不需要一个小不点来让我们杀我们根本杀不掉的人。"

"让一个小孩呆在他身后,那样你一推他就倒了。"男孩说。"你拿块大石头,砖块也行,来砸他的脑袋。等他脑浆出来了,他就完戏了。"

"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她说。"我需要我的自己欺凌弱小者,让他保护我们的安全,我不想要一个死人。"

男孩咧嘴笑了。"这么说,你现在对我的主意感兴趣了。"

"但是没有值得信赖的欺凌弱小者。"她回答道。

"让他在施舍东西的厨房外面守着,"男孩说。"你们就可以进入厨房了。"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但是他是讲给所有的人听的,"他能够让你们全部进入厨房的。"

"小孩子要进厨房的话,大孩子总是要欺负他的,"萨格纳特说。他八岁,他以为是他已经明白了颇克的意思了,虽然实际上上她根本就不支持那个计划。

"你控制一个欺凌弱小者,他会把其他的人赶开的。"

"要是有两个欺凌弱小者怎么办?三个呢?他打地过么?"萨格纳特问。

"我说过了,"男孩回答。"你把他推倒了,他就不那么高了,你拿好石头,准备好。

后面的事很清楚了吧。你不是士兵么?他们不是叫你警官(注:萨格纳特和警官拼写是一样的)么?"

"别和他多话,萨格,"颇克说。"我真不明白,我们居然还有人会和个两岁大的小不点讨论事情。"

"我四岁,"男孩说。

"你叫什么?"颇克问。

"没有人告诉我,我没名字。"他说。

"那就是说,你蠢到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了?"

"没有人告诉我,没有名字。"他再一次强调。他站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其他的人围着他。

"还不如一颗豆子,"她说。

"的确如此,"他说。

"是啊!"萨格纳特说"一个小比恩。(注:比恩和豆子拼写相同)"

"好了,现在你有名字了,"颇克说。"回去坐到那个垃圾桶上,我要想想你说的那些东西。"

"我需要吃点东西,"比恩说。

"如果你说的可行,我真有了一个欺凌弱小的家伙,那我也许给你些东西吃。"

"我现在就需要吃东西,"比恩说。

她知道确实是这样。

她从她的口袋里面掏出省下的六粒花生。他坐到高处,从她手里拿起一粒,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都拿走。"她不耐烦说。

他伸出他的小手,它们非常虚弱,甚至不能握紧。"我不能全抓住,"他说。"抓不住。"

真该谴责,她正把上好的花生浪费在一个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孩子身上。

但是,她打算试试他的主意,这个主意很大胆,但也是她所听过的唯一一个有希望成功的计划,如果这个有成功的希望,她就不必将来穿上女孩的衣服去做痛苦的"生意"去了。因为这是他的想法,小组成员认为她是公平对待他的。只要你是团伙的头,他们就认为你是公平的。

于是她握着他的小手,直到他一个一个地吃完了六粒花生。

吞下最后的一个以后,他又注视着她的眼睛,有很长时间,最后说:"你最好准备杀死他。"

"我希望他能活下来。"

"那也要准备好,一旦他不合适,就立刻杀掉他。"说完,比恩蹒跚地走过街道,到他原来呆着的垃圾箱,费力地再次爬上盖子,看着。

"你肯定不到四岁!"萨格纳特对他喊道。

"我确实四岁了,我只是个头小。"他喊回去。

颇克制止了萨格纳特,要他们去找一些石头、砖块和煤渣砖。如果下来需要战斗的话,他们最好做好武装。

比恩不喜欢他的新名字,但是它毕竟是一个名字,有名字就意味着有人知道他,会于他说话,告诉他事情,那是好事。六粒花生也是。他的嘴里的感觉,让他艰难地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什么,咀嚼让他疼痛。

看着颇克紧锣密鼓地实施他提出的计划。比恩并不是因为她是整个鹿特丹最聪明的头目而去选择她的。如果正好相反,她的判断不是那么好,那么她的手下将几乎不可能生还。她太慈善了,她的组员认为她很好而且喜欢她,但是对陌生人来说,她的工作并不成功。以她的头脑甚至不能想到需要让自己吃饱显得营养充足才有说服力。

但是如果她已经很成功了,他也就不能让她听进他的话了。他不喜欢过于紧密的关系。如果她真的听了,并且喜欢他的主意,她可能会干掉他。那就是街上的生存方式。

好孩子是该死的,颇克太好了,所以她也该死。这在比恩的算计中,但也是他现在所害怕的。这次他把希望寄托在对人性的观察上了,他的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如果她这次不能接受他的想法,那就全浪费了。比恩没有浪费时间。在开始的时候,他观察街道流浪儿的行为方式,他们互相从嗓子里,从口袋里偷窃,出售任何能够卖的东西。他明白一个聪明人应该怎样让事情变得更好,但是他并不信任自己的见识。他相信一定有什么东西他还没有学到。他努力的学习——所有的东西。他学习阅读,这样就可以知道卡车、商店、四轮马车和箱子上都写了些什么。学习足够的荷兰语和I.F.术语才能明白他周围的人们在说些和写些什么。但是那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饥饿使他心烦意乱。如果他没有把那么多时间花费在学习人性上,他也许可以找到更多的食物的。但是最后他了解了:他已经都懂了,他已经从头到尾全明白了。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小不点,但是在他的眼前已经不再有秘密。所有的小孩子都做事愚蠢的原因,就是他们本身就愚蠢。她做的头一件错事就是选错了欺凌弱小者,她需要一个身材超出一般的,有威胁性的家伙。她需要一个大块头、不爱说话、残忍但是好控制的家伙。但是,她认为她需要一个个头比较小的。不要!太蠢了!实在太蠢了!当她看到她的目标——一个看过连环画后称他自己为英雄阿契里斯的欺凌弱小者,豆子尖叫着提醒她。他个头小、长相普通、头脑精明而且敏捷,除了他的腿是瘸的。因此她就觉得他会比较容易降伏。傻瓜!这个主意可不是要把他收拾掉——你可以让任何不需要的人一个照面就趴,你需要的是个能够留下来的人。但是他什么也不说。不能让她的暴怒发泄在他身上。看看会发生什么、看看在她的打击下阿契里斯会怎么样。她将会明白的——那根本没用,她必须杀掉他,把他的尸体藏起来,然后在另一个欺凌弱小者身上重复一次。因为在开始谈判之前,她的小成员就已经把这个欺凌弱小者放倒了。阿契里斯过来了,声势吓人——也许那只是他弯曲的腿迫使他采用一种旋转的步伐造成的——而且颇克夸张地表现出畏缩和准备逃走。干的不怎么样,比恩觉得。阿契里斯已经掌握情况了,他会知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你应该象平常一样!傻瓜!这样阿契里斯就会注意周围了。小心,她告诉了他她隐藏了什么东西——不太正常——而且正把他往小路里她设置的埋伏圈中带。但是,看,他过来了,小心,开始!看来还有些用处,因为他的腿是瘸的。阿契里斯能发现圈套,但是他走不了,当颇克和萨格纳特从前面推他的时候,一些小不点正挡在他腿的后面,他被推倒了。然后许多的砖块有力地打在他的身上和瘸腿上——小不点们抓着石头,努力地打,即使颇克很笨——没错,那更好,阿契里斯已经被死亡的危险吓坏了。

比恩离开了他刚才栖身的地方。走到路上,靠近了看。很难越过人群去看什么,他努力推开他们让自己挤进去,小不点们——当然都比他大——他们认出了他,知道是他提出的意见,所以他们让他过去了。他站到阿契里斯的头边。颇克站在他的上边,握着一大块煤渣砖,她开始说话。

“当我们寻找食物的时候你要保护我们。”

“当然,好的,我会,我答应。”

不要相信他,看看他的眼睛,他正盘算所有人的弱点呢。

“这样你也能得到更多的吃的,阿契里斯。你帮助我的成员。我们得到足够的吃的,我们就会更强壮,就能给你更多的东西吃。你也需要人帮助,其他的欺凌弱小者在排挤你——我们都知道!——但是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你不会两手空空的。看看我们是怎么做的?瞧瞧我们,我们是一支军队。”

好的,现在他全清楚了。这是个好主意,他不笨,他立刻就清楚了。

“听上去相当有道理呢,颇克,你们怎么以前不这么干呢?”

她说不出什么来,所以她盯了比恩一眼。

虽然只是飞快的一瞥,但是阿契里斯注意到了。而比恩也知道了他的想法,那也太明显了。

“杀了他,”比恩说。

“别傻了,”颇克说,”他也是我们的人了。”

“没错,”阿契里斯说,”我加入,这是个好主意。”

“杀了他,”比恩说,”你如果现在不杀了他,他早晚会杀掉你。”

“这个小崽子是靠放这类臭屁得到你的收留的么?”阿契里斯说。

“你,或者他,只能活下来一个,”比恩说,”杀掉他,再找一个。”

“下一个不象我,我的腿是坏的,”阿契里斯说。”下一个也不一定觉得他需要你。但是我知道,我干,我加入,我就是你需要的,就是这样。”

也许比恩的警告使她更谨慎,她没有完全解除怀疑。”要有大批的小孩子成为你的朋友了,你不会觉得困窘么?不需要多想想么?”